闷热的晚风挟带着刺耳的蝉鸣,使人焦躁不安。
由于被强电流贯穿全身,出现了肌肉痉挛的情况,四肢不受控制地有些僵硬,安室透的横踢没有使出预想中足以踢飞那人手中电击棒的力量。但好在平时处于“祥和日常”下的他也并未疏于锻炼,哪怕只是不足一半的力道,也将那人震得后退了三步。
那人一身黑色的运动衣,连遮挡面部的口罩和下压的棒球帽也是纯黑色的,使人无法看清容貌,更无法辨认其身上的特征。安室透以手握拳,贴近面部上下晃动,一边做着格挡准备,一边打量面前的人。
是一个体型偏瘦的男人,或者是一个身形正常的女人。
——这并非戴着有色眼镜的性别偏见,而是根据科学的医学常识对骨架所做出的判断。
“发邮件的人,是你。”安室透看着以极慢的速度向他靠近的黑衣人,冷冷开口。
那人没有说话,而是以直逼腹部的电击棒作为回答。
安室透向左闪身,左臂手肘顺势砸在那人后颈上。对于心力不支的人来说,肘击是最能以极大程度发挥威力的攻击。
通过这一回合,安室透便认定这个人的格斗经验薄弱,只要打掉其手中的电击棒,局势就会偏向于自己。
他本想提膝侧踢对方腰部,但对方的出腿速度更快,用鞋跟踹向自己的膝盖。两人同时受力后退,将距离拉开。
“你的目标是谁?”安室透向内掰着自己的手指,发出“咔咔”的声响,“病房里的那位?或者是我?”
依旧是沉默。那人按下了手中电击棍的开关,闪电般的电流以具象化的形式在电击头之间流动,颇有挑衅的意味。
更挑衅的,是对面的黑衣人伸出大拇指,然后反转向下。
安室透小跑助力,缩近与那人的间隔,一脚蹬在公寓走廊的墙壁上,身体顺势腾空。吊顶的灯闪烁几下,他再次提膝出腿,向那人的头部踢去。
如安室透所料,那人唯有举起双手,以小臂挡下他的进攻。落地后,安室透紧接着以掌腕骨推击对方下颌,使对方踉跄着重重摔在临近街道那侧的矮墙上。
他抓住了转瞬即逝的时机,又用掌腕骨击向持有电击棒的手腕。由于安室透的力量恢复了些许,那人被击中的地方感到发麻,吃痛地松开手,电击棒从楼上掉落在街面,滚了几圈。
眼看安室透要撕开自己的口罩,那人用左手从后腰摸出一把小型匕首,划向安室透的喉咙。
安室透不想放过揭露真相的机会,但对无情的刀刃又有所顾忌。在犹豫之间,他的躲闪慢了半秒,刀锋擦过他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
送货的卡车从路的另一端驶来,在轰鸣声中,黑衣人双手撑住矮墙边缘,身体前倾,灵活地从走廊翻了出去。
他们身处的地方并不是一楼,如果就这样摔下去,非死即伤。安室透追到墙边,探出身体,想要抓住那人的衣领。
晚了一步。
那人正好砸落在经过的卡车上,“砰”的巨响惊起栖息在树杈间的乌鸦,而卡车向下沉了一沉,却没有任何减速的意思。在飘散的黑色羽毛中,安室透看见那辆卡车并没有挂着车牌。
经过刚才的一番交手,安室透更偏向于认为那个人是一名女性。不止是因为选择电击棒做凶器的人群中,女性占比62%;还因为他闻到了那人身上极淡的香气,是职场女性才会选择的香水。
需要确认若月明海的安全。
安室透脱下外套,覆在被划伤的脖颈处,驾车向米花综合医院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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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月明海睡得很不好。
她无法忘记火焰将后勤部的大门烧得噼啪作响时所带来的温度,灼热而又滚烫。哪怕是躺在开着冷气的房间内,也仿佛置身于熊熊烧的十字架上,与床接触的地方传来难以承受的幻感。
她又控制不住地去猜测安室透是怎样在火场中发现的她,又是怎样帮她抹去犯罪的痕迹。关于欠下他的人情,有朝一日定要偿还。若月明海不愿亏欠别人,但是又希望可以永远亏欠他——
偿还,就意味着安室透也经历了危险。如果可以,她希望这种事情自始至终都不会发生。
若月明海艰难地翻了个身,将头埋进枕头里。
不准去想那个男人了。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呢?接触警察厅的高层,然后循序渐进地获得潜入数据的方法?
说到“警察厅的高层”,自己的身边不就有一位吗?虽然不知道安室透的具体身份,但是从他可以指使那个不苟言笑的眼镜公安来看,职位绝对低不到哪去。
在发散的思绪中,若月明海的眼皮变得沉重,趴在床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