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满结束东云露营之旅后,时间又流逝过七天。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小学生那么轻松,大人们需要忙碌自己的事情,那日的露营就像是轻盈的肥皂泡沫,悠悠荡荡飘上晴空,而后“啪”地破裂,落下一场转瞬即逝的雨。
安室透基本上每日都在波洛咖啡厅与木马公寓之间两点一线,偶尔会处理一下公安的工作。
不过,以一周出动十二次的频率,也算不上什么“偶尔”。
——若月明海坐在电脑前,思考着该如何捏造事实。
若月明海这边也是彼此彼此。她会在周一和周四的上午前往成宫综合咨询公司,傍晚由成宫的专务董事绫世旬影护送回家。剩下的日子里,她间或出现在波洛咖啡厅,有时也会跟踪安室透。
不过,她只会跟踪到安室透坐上车,之后的事态发展就与她无关了,毕竟两个轮子的自行车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四个轮子的汽车。
——风见裕也的报告里,描述的就是这样一种情况。
“还要再继续下去吗?”若月明海这样问琴酒。
“继续。反正他一定也已经发现你了。记住,你的用处就是牵制那家伙。”过了整整一天,她的收件箱里才收到了这样一封没头没尾的电子邮件。
“还要再继续下去吗?”风见裕也这样问降谷零。
“继续。警惕她的异动。还有,不要被她欺骗了。”片刻之后,风见裕也得到了来自上司的回复。
两个人生活的轨迹时而扭曲地相交,时而诡异地平行。
直到一封邮件将两人从假象拉回现实。
“Tristan As 近日在米花町活动,把他留下。”
Tristan As ,特里斯坦·阿莫斯。若月明海并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安室透也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没有丝毫印象。
过了两分钟,第二封邮件又以阅后即焚的方式发送过来,内容是特里斯坦的个人资料以及活动轨迹。
“制定好可行的计划,备份发送给朗姆。”
邮件的最后,是这样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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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安室透电话的时候,若月明海正仰面躺在床上,手里拿着某种植物的一片鳞叶。身边床头柜上的花盆里,泥土被刨去了一半,露出了深紫色的鳞茎。
若月明海把鳞叶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并没有什么特别怪异的气味。如果硬要说闻到了什么的话,那也只是植物尸体的味道,清凉而又酸涩。
她把那片鳞叶放在唇边,谨慎地咬了极小的一口。微苦、青涩,让人舌尖发麻,甚至有一种喉咙被扼住的感觉。看见手机亮起来电显示,她匆忙把余下的鳞叶塞进嘴里,咀嚼了几口,仓促吞下。
“最近有时间吗?关于那边的事情,什么时候见一面?”手机的另一头,传来了安室透温柔的声音。
若月明海换了一个姿势,侧躺着蜷缩起来,一只手按开手机的免提,另一只手死死攥住床单:“明天吧。”
“你现在在哪?”
“家里。长闲公寓。”
安室透沉默了半晌,在若月明海感觉世界在围着她旋转的时候,终于开口:“……今天见一面吧。我五点结束工作,五点半去接你,可以吗?”
若月明海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颤抖着阖上双眸:“我知道了。”
结束通话后,她跌跌撞撞地扶着墙跑到卫生间,撑住洗手池的边缘,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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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是在下午五点三十二分抵达的长闲公寓,他承认自己迟到了两分钟。
本来在与榎本梓交班后,按照计划,他应该直接前往长闲公寓。但是行驶到半路时,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回家去取一样东西。
隔着透明玻璃门,他看见若月明海接过了管理员手中的浇水壶,往绿植上浇着水,而后掩嘴笑了起来。
玻璃上那碍事的倒影使他看不清鹿住宏悟脸上的表情,不过鹿住倒是注意到了他,不知对若月明海说了什么,若月明海放下水壶,走了出来。
“晚上好,若月小姐。”
若月明海拉开后排车门。后排的座位上随意地放着纸盒与电脑包,她将东西堆到一旁,坐了进来。
“晚上好。”若月明海的嗓音略微有些喑哑。
安室透从后视镜中多看了两眼有些奇怪的若月明海:“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什么想去的地方——若月明海很想这样回答。她张了张嘴,只发出了一串咳嗽。无论漱了多少次口,那种吞咽刀片的感觉仍然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