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初尘趴在地上找了很久,哪里找到扶羽的一根头发也好,水起起伏伏,他在水里捞了一会儿,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自己的一头乌发掉落,他光着头,毫不察觉。
轮回之境中,□□早已分崩离析,灵魂不知道穿回到哪个时空里。
他跌坐在水底,脚下幽蓝玉的光芒闪烁。
念初尘抬起颤抖苍白的指尖,将幽蓝玉拿起,抱在怀里。
大颗的泪珠滑到幽蓝玉上,他像一件宝贝似的捧在手掌。
“为什么?”他神情呆滞且憎恨,眼中透着浓浓的赤红色,“你以前都会原谅我,为什么这次不可以,这次,我真的只是想要救你。”
他拼命拍打着自己的心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心不再疼。
然而拍打了一阵,他的嘴角溢出了血,可是心还在疼。
报应,这就是报应,从前他骗过扶羽,也利用过她,现在换她来骗他,来报复他。
轮回之境?
“扶羽设计我杀了她,难道只有被我杀死才会进入轮回之境吗?”
他像看到希望般拿起了剑,一剑剑刺向自己的心脏。胸口下肉血模糊,碗大的血窟窿像被砸开有洞,那一颗鲜红的心在里面微弱的跳动。
长剑穿过它的身体,将它刺成肉泥,可是它还在跳动。
念初尘跪在地上,水雪已经快将他淹没,不化的雪,浮动的水,冰冷的刺感让他麻木,他感觉不到疼,可是呼吸也没有停止。
他停下了动作,不一会儿的功夫,他胸口的伤却一点点愈合。
他死不了,他居然死不了。
扶羽渡过他的灵力,有治愈效果,他真的,死不了!
这一刻,念初尘绝望了,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绝望过,他找不到她,连尸体都没有给他留下,更无法复活她。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把自己蜷缩在一起,抱膝鸣咽。
细密的回忆像水雪一般刺疼着他的脑海,让他恨得咬碎了牙。
那年乱葬岗前,他被扔弃下去,恶臭又血腥的大坑中,他也是这般无助地抱着膝盖。那时的他还不到半个坑高,高烧已经让他身体无力,他爬不上去,坐在那里想,这次不是他死,就让那个女人去死。
所以他不能死,他一定要上去。
于是,他顺着大坑往上爬,踩着累累的白骨往上爬,不遗余力,摔下来再爬,晕过去醒来接着爬。
他不知爬了多久,或许一天,也许两天,就在他饥寒交迫时,一双细白好看的手拉住他。
他抬起头时,看见一个奇丑无比的怪兽,那怪兽的眼睛好像灯笼,嘴巴比河马还大,鼻孔像山洞,脸上全是黑色的毛。
他不常看到怪兽,可是也看到过,知道这些怪兽并不全是坏人,也有好人。
顾不上害怕,他眨了眨眼,稚嫩的声音干涩得快要撕裂一般,“救,我!”
浑浑噩噩中,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周围温暖,他的身体不疼了,精力比从前更加充沛。睁开眼睛时,他又看到了那个怪兽,但这次那怪兽对他笑了笑,模样可怕,可是他却对着怪兽笑了。
在念初尘的心里,不管是扶羽,还是当年的大姐姐,都是他在悬崖边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把他从深渊中拉回来的力量。
他根本不在意扶羽长相是否漂亮,她的心好像一颗太阳,一直地纵容着他,温暖着他。
他发病,她义无反顾地救他,他骗她,她也只有失望摇头。
凌乱的思绪让他搞不清楚,为何这次她就不能再纵容他一次。
她的身体已经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可是她却走了。
*
岁末和蒋岚找过来时,已经是三天以后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清冷睿智的玄衣阙主如今在极天水下,居然人不人鬼不鬼地跪着。
他像个怪兽,没有头发,全身是血,脸上根本看不出五官,都被血和雪覆盖住,一动不动。
而在他不远处,是在业火中被焚烧得惨叫的白灵淼。
念初尘视若无睹,手上只握着那只幽蓝的玉坠。
*
这一年春天,是修罗大陆有历以来最悲惨的一个春天,念初尘杀尽了六天,将王宫里的侍卫和婢女悉数绞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