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庸和白浅栀从前的事,满朝武百官自然是不知,但岁末可是知道的。
此时他亦是惊出了一口气,忐忑地看向念初尘。
念初尘神情阴沉而微讶,似乎在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面色苍白的玄衣阙主,抿唇瞪向了何子庸。
何子庸抬起头,双眸黔黑,并没有做为臣子的小心翼翼,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也同样看着念初尘,两个男人对视片刻,都没有讲话,但眼神中似乎又讲了很多话。
岁末想,如今整个殇阑阙都知道念初尘科举选拔之事,如果他这个时候反悔,可是贻笑大方了。
扶羽也是这样想的,她坐在下面,身体调换了一个姿势,一只手不由得扶上了把手。
念初尘坐正了身体,褶皱的华贵阙服都显得威仪神圣,他薄唇紧抿,微眯的目光透出十足的不悦之色,头上的金冠一动,耀眼的金芒向四处照射,让人睁不开眼。
他食指若有非无地在龙椅上轻点,似又在心里计较着什么。
反观何子庸,眉眼淡漠,似胸有成竹,但双手微蜷,神色难免又有些局促。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上下嘴唇一碰,话却没有说出来。
在原主的记忆中,何子庸的采出众,笔墨挥洒流畅,可是接连几年的科举都没有被选上。
这个人有些固执,对政事以及对朝堂之事对自己的见解,但这些见解太过宏大,以至并不切合实际。
怎地一夜之间居然夺了魁首?
被洗脑了吗?
念初尘的目光一转,也同样看向了扶羽。
少女的眼神看向何子庸,却带着探究与狐疑,黑白分明的眼瞳在上下打量着他,眼眸清澈明丽。
她放在把手的护甲耷拉到下面,姿势倒是放松。
一个何子庸也配跟他抢女人吗?
念初尘轻轻笑了出来,“何爱卿的试卷我已经看过了,果然是华横溢,对政事的见解也很独特,我甚是欣赏。”
每年的科举魁首,阙主都要亲自查阅试卷,但殇阑阙向来有规定,为避免徇私舞弊,试卷上每个人的名字都是贴上白纸的,最后阙主都查阅完,盖上阙主印,才能将白纸撕去。
扶羽想,当初念初尘并不知道此人是何子庸,如果知道可能就不会选他了。
何子庸跪在殿下叩首,“多谢阙主。”
念初尘虚一抬手,笑容在唇角轻轻拉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将毓秀院的大印交由何爱卿,从今天起,你就是毓秀院的主事,”他看着何子庸,又看了眼扶羽,接着道,“以后多在毓秀院上费些心思。”
何子庸叩首,“臣谢恩。”
念初尘歪了下头,突然笑着问他,“爱卿进来前,我刚刚宣读了诏,想立先阙后为阙后,不知爱卿怎么想?”
扶羽抬起头。
这念初尘还挺滑头,居然一上来就给了何子庸一个下马威,直接宣示了主权。
她心里有些想笑,因为她根本就不是白浅栀,对何子庸也没有什么感情牵绊。
何子庸听完没有犹豫道,“臣认为可行。”
“哦?”念初尘托住了下巴,饶有兴致地问道,“有人觉得此乃失德,爱卿不这么觉得吗?”
何子庸也不抬头,浅浅答道,“先阙后虽嫁予了先阙主,但并未行夫妻之礼,不算失德,再者若凡事都讲德,人生便会错失很多美好的东西。”
扶羽眼睛一亮。
这倒像是何子庸说的话,他的确不太看重这些,否则当初也不会怂恿白浅栀私奔。
她看向念初尘。
果然,玄衣阙主的笑容果然满意多了,“孺子可教。”
说完这话,扶羽本来还等着他说服宁章和程辞,谁知念初尘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直接宣布,“众臣都退下吧。”
扶羽......
就这么完了?
*
千疏阙内,徐思骞靠在躺椅上,神色略显疲倦,微微阖目,他问蒋岚,“你说念初尘为什么要给赤天这么多结灵息草?他又不傻,难道不知道有一天赤天强大了会反吗?”
蒋岚说,“属于愚钝。”
徐思骞不抬眼皮道,“但说无防。”
蒋岚想了想道,“依属下拙见,念初尘开始时只是想拉拢极天主,所以才送了一万株结灵息草,后来他误伤赤天的兵马,怕激怒赤天主,不得已才又送了一万株过去。”
徐思骞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眼瞳却没有一丝混沌,“按你这么说的话,念初尘现在应该非常害怕我们攻打,所以才会拉拢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