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时分还有些闷热,烈日炙烤着大地,不少人都躲在廊下纳凉。
姚萍和姚安不知疲倦也不觉得累,反倒是迎着微风,在放纸鸢。
陆语安摇着一把团扇,含笑看着他们。
“你们慢些,千万别摔倒了。”
“安安,当心脚下。”
“萍儿,你再把纸鸢放高些。”
陆语安陪着两个孩子,因有孕的缘故,她并未跟着去奔跑,而是站在廊下看着他们。
院子里几个年岁不大的丫鬟陪着一起玩,不过片刻功夫,几人就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姚若虚和宁王看着如此岁月静好的画面,心里都有诸多感慨。
姚若虚盯着姚萍和姚安看了许久,不免提起了自己初次见到两个孩子的场景。
“王爷可能觉得两个孩子现在没什么,却不知我头一遭看见他们时,他们是什么模样。”
“那会子令爱应该是刚过世,两个小小的人儿,就跪在闹市里卖身葬母,浑身脏兮兮的,完全不像现在这般肆意。”
“而且当时两个孩子看人都满眼戒备,生怕会遇到坏人,他们也不过五六岁,眼睛里只有胆怯。”
“经过这段时间的照顾,两人逐渐放开了胆子,也能够说说笑笑。”
姚若虚吐出口气,看着被陆语安维护得极好的两个孩子,心里酸酸涩涩。
宁王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件事,听过之后只觉得心酸。
他盯着姚萍看了许久,像是在看姚萍,又像是透过孩子在看自己的女儿。
许是许久没有提起此事,宁王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
“多年前,她喜欢上了一个穷生,此人乃是寒门子弟,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可以他的学识和见解,根本就无法处理此事。”
“我不愿他们在一起,不忍自己的女儿去受委屈,却不想她居然跟着那个穷生跑了。”
宁王提起此事时,心中已经没了愤怒,甚至开始后悔。
倘若当初答应了女儿和穷生,那么自己乖巧的女儿是不是就还活着?
两个外孙是不是也不会流落在外,受那么多苦?
只可惜世间从来没有重来一次,哪怕宁王午夜梦回时都在后悔,也不得不坦然接受。
女儿已经死了,而两个孩子受尽苦楚才来到汴京。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说这些都来不及了?我若知道有这么一日,当时肯定……”
宁王说着声音哽咽,深吸口气闭上了眼睛,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罢了罢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往事不可追,说出来只会让大家都痛苦。”
姚若虚知道这是宁王的心结,身为外人,他本不该多言此事。
可看着两个孩子欢快的背影,姚若虚还是忍不住开口。
“人各有志,现在后悔都已经来不及,倒不如往前看。”
“不过我想两个孩子应该继承了他母亲的衣钵,应该不会按照王爷的想法生长,他们已经野蛮生长,在想要将他们框在框架里,必定要拔掉他们的枝桠。”
宁王岂会听不出姚若虚的试探?
他摸着胡须笑了笑,“我已年过半百,早已看透一切,现在只希望他们能够回到身边,能够承欢膝下,如此足矣。”
姚若虚盯着宁王看了许久,见他所言并非作假,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