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冉拳头微握，“十五是乐妓。”不卖.身的那种，你们俩大男人要和她独处一室，听上去就风花雪月的。
小秋并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脖子上刚刚被淋过的地方。
谢冉护美人心切，张口欲再驳，却被谢盏拉出门外，他一脸错愕，看见阿寅关上门时少渚一泻青丝拂落。
他惊愕地向二哥求证。
谢盏望见小秋容颜时，足足愣了将近半刻钟。阿寅早已阖上了门，他便对着门上的雕花一丝一丝地捋顺一团乱麻。
他原本以为少渚和阿寅应该是哪路掌门的大弟子，或许只是无意仿易了他人的脸容，再加上阿寅身手不浅，若日后得为他所用，失掉区区一个梁十五作为小偿又算得了什么，这步棋他总归是划算的，所以抱着三分讨好七分无谓的心态和四弟出了门。
可是少渚竟然是个女儿身？又有那般倾城之颜，他心里许久没生出这种感觉了。
这种事情超脱他掌控之外的不安感。
曾几何时，他堂堂刑部谢大人也只能让四弟稍安勿躁，走一步算一步。
真是令人不爽的感觉啊。
十五的手早已抖得不行，脸颊的一侧渐渐变得没了血色，直到能隐约照出小秋的衣摆——竟是半边的脸已化为了镜面。
小秋妖瞳睫动，眉头锁住，虽看不出到底有无愠色，却相顾无言。
三百年前，妖界北境聚天地灵气化一面石镜成了人形，石镜本是剔透纯洁，若日后修炼有道，成仙化神应是比草木顽石易上三分。
这石镜妖本来也是潜心修炼，由于对这妖界天资优越的小妖心怀期待，在石镜妖将历天雷成仙的前几天，北境甚至让出境中最好的处所给镜妖历劫。可是天雷过后，镜妖满身伤痕，却没有成仙。
当年小秋陪檀泽去安慰年事已高的北境封主，原本以为镜妖如此天资，许是还得再加历练，檀泽用了上世，想在这卷知悉世间万事的法器为北境封主找几个例子宽慰一下，然而卷铺开，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上世上染满了红色，分明映出的是镜妖怀中抱着一.具.尸.体。
一具浑身.鲜.血.的凡人少女.尸.体。
这下可好，檀泽头都大了，连忙把上世收起来，但封主气愤难捺，一道驱逐令下，镜妖即日除去北境名籍，不得再入北境。小秋当时有些不忍，还问过檀泽能不能带镜妖回檀原，檀泽只是摇头，道沾上无辜的.血.的魂魄早就不纯了，此生注定无缘成仙，若再执意修炼，只怕日后会误入魔道，为祸苍生。
消息传遍北境，镜妖从人人扼腕痛惜的天资仙道成妖，成了流浪被弃的.嗜.血.魔道。小秋在一众妖民“活该成不了仙”“封主还是太仁慈，就应该斩草除根呀”的骂声中看到了背身离境的镜妖。后者眼尾泛红，与小秋正好对望。
镜妖知道眼前的人是妖界少主。
三百年前知道，现在也知道。
当妖民们早已淡忘了她，再没有人追究“魔妖”的去向后，她从未想过会再见到妖界的人，更不必提是少主了。
还是少主开了口问她的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唤？”
镜妖身子颤了颤，“小女应离。”多年未再提起这个名字，应离有些感慨，不知道这位霁月伶透的少主会拿自己怎么样。
可是三百年了，她或许可以赌一把，看看这位少主是否真如人言那般慈悲怜悯。
应离开口道，“少主，应离无错。”
看见应离，小秋心里满是惋惜，天地千万年日月精华山河滋养才出一枚纯石镜玉，一念之差便如此殊途，可惜可怜。
“不认错亦是错。”小秋眼眸低垂，眼前的应离跪在她面前，再次开口道，“少主，应离无错。”
小秋摇头道，“应离，杀.害.无辜百姓是错，诛.杀.凡人亦是错，你本是天地玉石，聪明伶俐，又怎会不懂？”
应离眼尾泛红，再开口时已带上颤音，“少主明鉴，应离并未.杀.人。上世上所映无因无果，如何断定应离有错？”
上世上的确只映出应离抱着.尸.体，小秋记得。应离泪眼成行，小秋轻叹了一声，就知道自己又要心软了。
“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