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个孙子比较困难,倒是他孙女有一门裁缝的手艺,很有可能在成衣铺里长久的干下去,成为固定长工,那样能赚的就多了。
他将这些都告诉赵鸣鸣。
他也不知道为啥会告诉赵鸣鸣,他虽憨厚,但经历过乱世,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他还是很有戒心的,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可跟赵鸣鸣蹲在一起,她一问,他就忍不住告诉她。
还是她问一句,他就忍不住回三句的那种。
等他终于和赵鸣鸣唠嗑完,把家里的开心的事和烦恼的事都倾诉完时,天都快要黑了。
赵鸣鸣热情的要请他吃饭,顺便在家中留宿。
老人连忙拒绝,“我们农民进城可以暂时住在居善堂里,我上那儿住。”
因为夏收已结束,最近很多农民进城来卖货和看消息,所以居善堂里住满了人。
“可我家去年才交了六石三斗,今年听说才四十税一,比去年还少一些,怎么反而要多交?且还有秋税呢,赋税分两次收,夏税不至于这么多吧?”
除此外,官吏每年都可接家人来参观任事的衙门,各地衙门每年也都会举行家属活动,以让其家人与有荣焉,鼓励社会上更多的有志青年选择招贤考,出仕为官。
只要一地出现流民,那县令不知有多高兴,一定立刻把人留下,留下一人就意味着他们县新增人口加一,再问他的原籍,还能上告一下原籍县令。
赵鸣鸣在居善堂里晃悠了一圈,农民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高声谈论,谈的都是今年的收成和税赋。
而居善堂是短租房,给进县城的农民、一时饥贫之人等居住的,住进去不用钱,甚至不需要籍,但会被问及原因。
像老人这种进城卖些农副产品,顺便看一眼公告墙的,管事们都不爱多问,给人分配了房间就不管了。
“放屁,我扫盲班一百零二人,我第三,我会算错?”
此时的赵鸣鸣还没察觉到她和一般学子的巨大差距,对她来说不难的部分恰恰是他们最难得分的项目,而对她来说有些头疼的诗赋章和四五经的破题论写,反而是县考和郡考中优秀学子最擅长的部分。
老人家捧着她的饭盒跟在后面,见她一手抓了五六个饼子,一手则是掐了七八个大馒头,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眉。
她都走出居善堂了,后面的声音还追上来,“听我的没错,你家五口人的田地就准备八石粮食,绝对错不了。”
“你明明认的字最多,识字第一,为何排名还在第三?因为你算术差!老陈,我给你算……”
有扫盲班成绩好的农民壮汉已经在掰手指给大家算今年夏天要交的赋税数量了。
那个县的县令得做得多差才会让百姓在陛下的管理下流离失所,成为流民?
要知道,永业田是不能买卖的啊,百姓怎会失地成为流民?
老人依旧拒绝,赵鸣鸣便道:“行,不住就不住吧,但得吃个饭,走走走,我们衙门有公食,我可以打回家去吃。”
赵鸣鸣听了半天,强忍住上前纠正的脚步,转身默默离开。
赵鸣鸣道:“我胃口大,本就吃得多,加上不管大小官吏,每年都有三次机会带家人来参观衙门,这多余的部份是给家人的。”
管事们最喜欢的是那种一问及原因就满脸迷茫,或是直接就是因为贫困,没钱,饥寒交迫之下来住店的,再一问,连户籍也没有,那管事们就高兴了。
赵鸣鸣不再听,大步朝公租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