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山虽不远,但山路难走,秦安本来是不想让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去的,但这时候他也没什么发言权,只得由着钟蓁安排,只不过他当然是要陪着。
周氏看他们两个都是外乡人,对地形也不熟悉,便让李卫带着他们去。
“之前我爹会去山里打猎,也带我去过,我比好多大人都认路呢!”李卫信心满满。
第二天一早,曹婶子还打发了她两个侄儿来,说是本来就要去山里打猎,人多结伴安全,一行人便整理了行装一同出发。
李卫带的路,比钟蓁和须于暻下山的路好走多了,钟蓁这才知道,原来大越山离村子那么近。
他们花了小半日时间就到了大山的山脚,钟蓁凭着记忆中的方向,不多时便找到了她刚来到这里时那块半墙高的巨石。
可是石头什么都没有,连块木头渣子都没有。
秦安见钟蓁似在找东西,便问:”二姑娘,那天马车就是摔在此处了是吗?”
钟蓁点点头,”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李卫以为她是来找丢失的财物,”这里也偶尔有些村民上来捡柴狩猎,东西怕是被他们捡走了。”
秦安看她有些失落,也安慰道:”姑娘,无事,东西丢了便丢了,人在就好。”
没有人知道钟蓁只是来确认,有没有另一个钟姑娘,或者钟姑娘的遗体。
但什么都没有了,连带那些穿铠甲的尸体,都消失了。
钟蓁决定放弃挣扎,顺应天意,轻轻说声,“那走吧,我们回去”。
几个人在山上休息了一小会儿吃了些东西,便又回七里村去了。
回到李家时,周氏和曹婶子已经做好了晚饭等他们,在饭桌上秦安便和钟蓁商量回京城的事情。
“咱们明儿一早就赶紧启程吧,老爷和大姑娘都急得不行了。”
“行,反正我也没啥东西,也不用收拾,只是……“
她看看一整天都跟在她屁股后面的李卫,此时饭都顾不上吃,望着她目光灼灼。
“姑娘还有何事?”
钟蓁转向周氏,问:“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周氏万万没有想到有这样一天,下意识地摇摇头:“我都这年纪了,拖儿带女的,不方便出远门。”
钟蓁劝道,“这村儿待你不好,亲戚都想着坑你,还有王大那样的奸人,你在这儿步履维艰,将来少不得还会被欺负,还不如我们一起到城里去,你也有钱,将来让李卫李香上学,奔个好前程。”
李卫在旁边听得眼睛明亮,这个村,自他爹死后就没有一点值得他留恋的,他早就想离开了,况且他能说会算,小姨都夸他能干,更是想去外面见识见识,就不信不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但周氏仍然转不过弯来,“不了不了,我们庄稼人……”
钟蓁打断她,冲着秦安道,“周姐姐是我救命恩人,钟府那么大,不会没他们娘儿仨容身之处,对吧?”
秦安张张嘴没说出话来,他们钟府是大,他们钟家也不是那忘恩负义之辈,要是京城里别家,几百上千个人都是有的,收留三四个人那是举手之劳,可他们家……
没等他说啥,旁边曹婆子突然想起什么来,小心地问秦安,“秦大爷方才说的钟老爷,可是京都钟青天大理寺钟大人?”
秦安没想到这乡野之间竟有人知道他家老爷名号,笑了一下说,“我家老爷早不在大理寺任职了,老爷也不让人说什么青天不青天的……”
他话没说完,曹婆子就激动拉住周氏,“周氏你平时积善行德,今日可算是福报到了!”
“你可不知道,这钟大人是真真的青天大老爷啊,那说的都讲了,钟青天是天上魁星下凡,上斩昏君下斩奸臣,破了无数冤案,李卫他娘,你不是一直想给你家男人申冤吗,还不快去拜这位钟青天!”
周氏闻言,愣怔片刻后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立刻从饭桌上下来跪到地上,匡匡就是三个头磕下去,吓得钟蓁和秦安都连忙躲开。
“秦老爷,我家男人被灌县县令害死,我上安阳府申告无门,只求让民妇见一见钟青天大人,给我家男人申冤!”
“这、这……这我也做不了主啊。”
“你做不了主,那便一同前往京城再说。”钟蓁立刻说道,一边又把周氏扶起来,“姐姐这是愿意同我走了?”
周氏点头如捣蒜,搞得秦安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
几句话就这么说定了,周氏一家三口连忙收拾行李,好第二天一同启程。
他家倒也没什么东西好带,最主要是那百两的银票,然后带来几身衣服、一床被子,周氏的药煎了好几天的分放在竹筒里,额外把剩下的米面全做了干粮。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一早启程的时候,曹婆子竟赶过来送行,包裹里给他们煮了许多鸡蛋。
“李卫他娘,你之前命苦,现下遇上贵人了,必定时来运转,你好好照顾俩孩子,将来必定享福。”
她又拉着钟蓁的手,“钟姑娘你也是,你可真是老婆子我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好姑娘,我先前儿还寻思给你找这村里最好的小伙子,没想到你出身高贵,可也不嫌弃我们这一身腌臜的泥腿子,这一别怕是今后再也见不着了,老婆子今后烧香拜佛,给姑娘、给钟青天给你们一家祈福……”
几句话说得钟蓁心下怪感动的。
曹婆子含泪挥别几人,钟蓁抱着李香骑上了秦安牵的马,李卫和周氏走着,到了青阳镇,秦安买了一架不带马的马车车厢,套上他的马,一行五个人全坐上了马车。
钟蓁望着越来越远的青阳镇,脑袋懵懵的,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