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有点灯,只透进些许凉凉的月色。
身着喜服的人蜷缩在冰冷的地上,紧紧抱着那件被撕裂的新娘服,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内脏在被一点点地蚕食,他呕出血来,呕出血肉模糊的内脏碎屑。
他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但内脏的疼痛消耗着他所有气力,让他无法挪动半步,于是,他只能小心翼翼护着怀里的衣服,不让它沾到一点脏污。
人总是靠着一点念想活下去的。
那时候,他的念想是能远远地去城楼上看她一眼,现在,他的念想是,有一天,她能穿上漂亮的喜服心甘情愿做他的新娘。
他曾娶过她一次,但那时他知道,她并不情愿,也不高兴。
他只希望,她嫁给他,不是因为任何其他什么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她心悦于他。
会有那一天的吧?
“一定会的。”
他轻声告诉自己,然后闭上眼睛,将怀里的衣服拢得更紧一些,像是抱着她一样。
在满室的黑暗腐臭中,他忽而,听到了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原以为离去多时的人,再次去而复返。她静静站在月色之中,垂眸看他,周身笼着淡淡的光晕。
他的阿星,总是冷情又心软。
这狼狈难堪的样子,终究还是让她看到了。
现在的疼痛,好像比方才更甚,疼得他忍不住溢出酸涩微苦的泪水。
“你怎么又回来了?”
人在自卑脆弱的时候,总是有些无理,即便对面是他爱之入骨的人。
“都说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后悔,你怎么总是不长记性。”
他现在一定丑陋恶心极了。
骆星向他走近,慢慢在他身边蹲下,不顾他的抗拒,将他扶起,紧紧抱在了怀中。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
“···你就不怕,我现在也在骗你吗?”
感受到心爱之人温度的司徒平南再也舍不得挣扎,像只受伤的兽看到自己的主人一样,抬眸安安静静看着她,声音微微哽咽。
骆星不看他,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抱着他,“那你就当我是个心甘情愿上当受骗的傻子好了。”
他靠在她的肩上,苦涩地笑了笑。
“你的确是个傻子。”
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想说什么,但胸口处再次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他蹙了眉,想要推开她,但她抱得他很紧,他也没了从前的力气。
之后,他控制不住吐出一口浑浊的血来。
那肮脏的血溅到了她的衣服上,他抬手想为她擦干净,但体内的疼痛不再停歇一刻,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还是紧紧抱着他。
那个习惯了忍受疼痛的人,在她的怀里,痛得闷哼出声,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他从未如此过。
而这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然而,在看到他抱着她的衣服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之前,她还在恨他,气他故意说的那句以前是。
她有什么资格恨他。
骆星苦笑,内心一片荒芜。
明明她才是他一切痛苦的根源。
“司徒平南……”
心中下定了某种决心,她颤抖着唤出他的名字,然后闭上了眼睛。
“我爱你。”
伴随着这声轻柔微哑的表白,她手中短剑稳稳地刺进他的心口。
“所以···忘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