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终于想起来，挠了挠鼻尖，一副理亏心虚的模样。
柳氏太了解他了，一见此就知他瞒了自己不少事。
她一反常态平复心绪，亲自为他沏了杯热茶，神色十分柔和，“当年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你就算想我死，我也没有怨言。”
柳儿一听她这么说，突然提起戒备，瞥了眼冒热气的茶盏，默默推远。
柳氏眉头微挑，又道，“我若死了，照意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你也不想他们没有亲爹又没有亲娘吧。”
柳儿瞳孔一颤，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你说什么！照意···也是···”
她点了点头，“十年前我们吵架那一晚你忘了吗。”
时间猝然回到那间昏暗的屋子，他怎么会不记得？那是他的第一次，她也是他的第一次。这么多年再苦再难，他都没有碰过别的女人。
所以得知她嫁给了苏晟后，他才嫉妒得发了疯，想在将军府狠狠蹂躏她。
柳儿死死盯着她，呼吸一窒，脸色惨白，“照意是我的女儿。”
柳氏匆忙捂住他的唇，眼神亮得骇人，低低道，“是。我救了你的命，给了你姓氏，给了你心和身，纵然做了别人的妾室，却给你留下了血脉。”
“你还恨我吗？”
柳儿说不出话了，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觉得荒唐至极，又像是经历了滚烫的刺激，僵硬的心在她的声音里一点点变软，慢慢抬眸，声音发紧。
“我这样被蛮夷和大庸都视作野种的人竟也有了后代。”
柳氏知道他彻底被自己收拢了，缓缓一笑，“没错。你是她们的亲生父亲，你自幼不被爱，总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不被爱吧？”
“你到底是怎么是和岑副将认识的？我和你可以死，但我们的孩子还没享受这世间的荣华，你舍得吗？”
柳儿叹了口气，原原本本跟她说了实话。
柳氏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柳儿当年知道暗娼馆被烧，以为她是被苏晟强迫的，便想着为她报仇。处心积虑杀了军医新招的药童，自己冒充进了军营。
正赶上苏晟腰间中刀昏迷，他负责熬药，便在药里下了慢性毒。
“什么毒？”柳氏浑身冰凉。
柳儿眼神一下子变得森寒幽冷，“从蛮夷地下市场找来的，我知他伤了肾，所以放了点让他这辈子都不能生儿育女的东西。”
难怪她十年没怀孕，这次要不是柳儿，恐怕肚子依然没有动静。
这样也好，往后不必防着杨蕊。
缓了好一会儿，柳氏闭了闭眼，才道，“我私藏的东西不多，待会儿你拿着先离开京城避一避。”
“我担心苏晟知道了什么，等过了这个风头你再回来。”
柳儿定定看着她，意味深长笑了笑，“好。”
“茶凉了，喝了再走。”
他挑挑眉，迟疑着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他走出房门那一刻，柳氏睁开眼，眸中全是杀意。
她不能再留着他了。
柳儿出了将军府，寻了个没人的死角撑着墙把茶水呕了出来，饥渴的野猫贪食，舔了两口倒在地上不动了。
柳儿咬着牙根，手指捏的咯咯响，“最毒妇人心。”
说什么为他留后，说借他的种才更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