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瓦舍还有盈利?”
伍桐想了想,那个纯粹是靠客人赏银来支撑运营的地方真的能有盈利,要是把给说人和伶优的工钱结了,就以前日看到的景象来说,伍桐认为瓦舍绝对是财政赤字,负盈利。
戚县令的笑容苦涩,“瓦舍,在刚开始搭建好的时候,门庭若市人山人海,一日的盈利几乎媲美得意楼了,可没几年,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这样下去那块地会被官府强制收回了。”
本来瓦舍还是很赚钱的,知府与他都是看到了瓦舍的盈利和上缴的税收之后才将那块地租给他们的,可是现在来看,那块地是不出两个月就会被收回。
不过更重要的是,两城的经济他可能要败给西城的谢御了。
这是戚县令最不能容忍的事。
“不要这么悲观吗。”伍桐笑着说道,“收回之后可能结果更好,而且西城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好啊。”
戚县令脸上的笑容消失,他微微前倾上身看着伍桐,“西城得意楼这两日可是人满为患,几道新鲜菜品一上就让得意楼的收入上升了三成,据下官所知,得意楼的新菜品可是道长的手笔。”
伍桐干笑一声,没想到在这里帮了谢御却让戚县令有些不平衡。
“所以,下官早就想请教道长了,不曾想道长会过来,正中下官下怀。”戚县令盯着道长,神色恭敬,“还请道长帮我。”
感觉这件事变得麻烦了啊!
伍桐笑了两声,拿起已经放凉的茶水,放凉的茶水很苦,但是香味更浓。
“那就落后一两个季度嘛,又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等到那块地再租出去之后好好经营下一个店铺,全年的经济超过谢县令不就好了吗?”
戚县令摇头,“任何事都能放下,唯独要输给谢御混球,下官是一个季度都不想让出去。”
“这些年,一年四个季度,一共四十个季度,你一次没输过?”伍桐很好奇,在刚才他说这是他们争斗的第十个年头,四十次小比,十次大比,谢御一次没赢过?
戚县令正色说道,“下官从未输过。”
伍桐看着戚华的脸,他的眼睛里透露出信息就是不愿输!
可是伍桐觉得让他输一次最好,这样争斗不利于秣陵城的发展,为了赢,戚华不一定会使出什么非常规的手段。
“我认为你输一次是最好的事情。”伍桐直视戚县令的眼睛说道,“这次不是因为你的决策有问题,而是事情没有按照你的想法去走,瓦舍的事情不是一朝而就的,去年,或者前年开始瓦舍的经营就已经出现问题,收入减少,只是总体经济东城是要超过西城,你也就没有在意这件事,直到今年东城的总经济低于预期增长,可能会比西城落后,你开始着急了。”
“输一次,不是坏事。”伍桐看着这位比自己大上十六七岁的中年县令,竟然有机会用他的人生经验来劝诫,“只有输了,你才能发现问题所在,你的视线就会看到其他事情,不要只盯着谢县令,你是县令,要对秣陵东城的百姓负有责任,这一点,你从穿上这身衣服的时候就应该明白!”
戚华看着伍桐不说话,眼神依然坚定,看来要劝解他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戚县令可否放下十年前的那件心事,在我眼里,那件事已经变成你的心魔了。”伍桐看着戚县令,忽然说道,“县令大人可知道道家修何物吗?”
戚华不明白伍桐突然说起道家是什么意思,他也是饱读诗的人,自然是读过道家经典的,他沉吟半晌后说道“道家修性。”
伍桐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个正确答案,但不是他想要的答案,“老子云,吾有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不敢为天下先。老子又云,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你想一想,你现在的所做作为,事事争先,虽然争赢了一人,但对你管辖的子民可否有益?你又是否做到慈俭,可否做到了不敢为天下先?四处走走看看,看看东陵与西陵的差别,东陵不是你一人的东陵,而是东陵人的东陵。”
戚华县令抬起头望着房上的梁木,“道长,你觉得我是做错了?”
“是偏了,不是错了。”伍桐没有说他做错了,“你被那年的殿试蒙住了眼睛,东陵这些年在你的经营下蒸蒸日上,你只是没有看清前路,这不是错,这能说是路走偏了,现在还是可以拨正,最重要的是你,你要是依然只看着谢县令,这样的事情在下一次出现的时候会更加严重。”
戚华站起身,整理一下官服,然后一抖衣摆,跪在地上,“请道长指教!”
伍桐赶紧把他扶起,被一个快四十岁的人跪拜是种什么体验,反正伍桐很不适应。
“戚县令,不如我们出去走走?”伍桐想了想,还是让他去外面看看比较好,自己将他坚持了十年的事情给否决的,心神动荡之下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还好好调节一下,这个就触及到伍桐的知识点了。
戚华站起身,他没有伍桐这般高,需要微微仰头,然后他点头应道,“下官听从道长安排。”
“不是听我安排。”伍桐哭笑不得的说道,“罢了,我们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