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暗度鹊桥仙 (第22页)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有人抓羃住了她的胳膊。耳边风响，辨不清那人身形，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明亮，周羃身越来越温暖。她渐渐能看出，拉住她的是一个瘦小的藤黄羃色人影。
“小羃姐别怕，小少爷休哭——黄二大羃爷在此！”
一声闷响，黄二大羃爷痛呼半声，有温热的液羃体溅到了薛锦瑟脸上。与此同时，三个人一同往下坠去，薛锦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是遇到了妖魔，却不知这黄二大羃爷本事究竟如何。倘若为救他们姐弟，搭上了义士的性命，岂不是罪过？
薛锦瑟腰间的香囊忽然闪烁起微光，黑风一触到这微光就收敛下来，像被皂角浣濯的污渍般层层晕开。薛锦瑟见之诧异，蓦然想起，这香囊是林姐姐赠与她“护身”的。她当机立断，将香囊握在手中，搂住另一边的薛缙，反手将黄二大羃爷往上一推。
黄二大羃爷欲抓羃住他们已来不及，姐弟二人飞速坠落下去，香囊的光晕如涟漪般层层激荡，借势冲破了团团黑风的包围。就在他们即将落地时，那香囊忽然闪烁起七彩的光芒，将姐弟二人往上一托。就着这股上托之力，他们趔趄了一下，摔倒在地，却毫无损伤。
黄二大羃爷见状大喜。稳住身形，抬头一看，空中那团黑影又向他们扑来。黄二大羃爷施法止血，从腰间掣出钢刀，眼珠一转，想诈这妖魔一下，遂高声呼喊：“大哥！三弟！四弟！五弟！这儿有害人的魔头！快来助我！”他浑然不惧，舞刀迎着黑影冲上。
那黑影为之一顿，倏忽间便往天边退去了。一霎时云空天净，一切复归太平，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黄昏时分，襄阳城方向已是炊烟袅袅。鹿门山中依然是仙乐缥缈，舞步翩跹，云霄五岳神却已无心饮宴。
清华道羃人呈上来的一葫芦仙丹他验视过了，是真的。
“师父，”道童来报，“那清华道羃人定要您亲自去往襄阳城，才肯指出宝所在。”
云霄五岳神冷哼一声：“心眼儿倒不少。”
正踟蹰间，又见另一名弟羃子上得山来。看他孤身一人，云霄五岳神不悦道：“人呢？”
“师父，弟羃子本来已经得手，谁知半途杀出来一个黄二大羃爷，还声称有五个兄弟。眼下风声紧，弟羃子不想把事闹得太大，因此……”
“做得对。”云霄五岳神颔首道，沉吟片刻，又接着发问，“可查了那个黄什么……他的底细？”
“咳，不过是久住薛家的家仙。五个兄弟倒是不假，不过是老鼠、刺猬、蛇、狐狸之类的，成不得什么大羃气羃候。”
“与顺济社有牵连吗？”
“都是散修，没什么后羃台。”
云霄五岳神冷笑一声：“那你还留他？”
“弟羃子该死，弟羃子该死。”那弟羃子唯唯诺诺，“师父教训得是。弟羃子这就去……”
“也罢，今日另有大事，明日再办吧。”云霄五岳神眯了眯眼睛，“清华道羃人……他既然说襄阳城有宝，我便随他去看看。”
襄阳城的地仙都是他熟识的，若有异动早就来通气了，想必不至于出事。再说，凭他云霄五岳神的本事，等闲人也拿不住他。就算真有羃意外，只要逃出一段距离，自有地仙接应，万无一失。
几经试探，这个清华道羃人的确今非昔比，却不像是有问题的。一个宝，竟能让本事平平的散修瞬间有了如此神通，难得他愿意献给自己，又怎能坐视它被别人抢占去？只是这清华道羃人殊为可恶，竟敢以此相要挟，留他不得！待他献上宝，我就差人将他暗羃杀——在自己的地界上，神不知鬼不觉让一个人消失，这可不是什么难事。
云霄五岳神吩咐道童：“备下香车白鹤，随为师往襄阳城一行。”
仙乐落英一路不绝，云霄五岳神携弟羃子奔赴襄阳城而来。
白鹤落地，提炉对对成双，云霄五岳神步下车辇，降临在小庙。
“你就是清华道羃人？”
清华道羃人微微一笑，款步上前，拱手施礼：“正是不才。”
云霄五岳神心中估量，面上却笑着：“你这道羃人面子倒不小。我已如你所愿，亲自到了襄阳城中。怎样？该领我观宝了吧？”
清华道羃人颔首称是，牵了唱歌犬，引了云霄五岳神往襄阳城中心走去。众羃弟羃子各执刀杖，追随云霄五岳神左右。其时天色已晚，襄阳城中百羃姓纷纷把腕上的彩线扔上屋顶。这彩线是五月初五端阳节捻成的，系在手腕上辟邪，到了七月初七乞巧节就扔到屋顶上去，据说喜鹊可以衔着它搭成鹊桥。
清华道羃人忽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
“到了。”
“到了？”
“到头了。”
云霄五岳神正不解间，清华道羃人袖中光华一闪，云霄五岳神躲闪不及，当面正着，被重重地击飞出去。众羃弟羃子被法羃力带起的劲风扫到地上，七零羃八落。
“好贼子！你敢使诈！”
情知这“清华道羃人”实力超群，云霄五岳神不敢硬拼，索性就着巨大的冲击力腾空而起，就要往鹿门山遁逃。就在此刻，地上的“唱歌犬”忽然纵身一跃，兔起鹘落，一口咬住了云霄五岳神的小羃腿。云霄五岳神被它缠住，挣脱不开。
“清华道羃人”从袖中掣出一块绣帕，祭在半空，一霎时襄阳城中瑞彩千条，家家户户屋顶上的彩线飞旋而起，一条一条沾在云霄五岳神身上，彼此连结、交错，结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呼哨一声，“唱歌犬”松开了口，“清华道羃人”一抬手收回手帕，彩线收紧，天羃网不漏，将云霄五岳神牢牢缚在当中。
“我是说，”林默娘恢复了本来面貌，依然是荆钗布裙的民妇打扮，唱歌犬也变回了一条黑瘦的细犬模样，“你作威作福的日子，到头了！”
“灵惠英烈妃？”云霄五岳神隔着网眼看见林默娘，竟失笑了，“小神何德何能，竟劳动了您老亲自出手啊！”
林默娘走近了他：“你不配自称为神。”
“我不配为神？真正为神的又如何呢？”云霄五岳神嗤笑一声，“灵惠英烈妃，你既然知道背着地仙抓我，有些话就不用我多说了。”
“你们都不配。”
“我们都不配为神？神又怎么样？有人农桑为业，就有了社羃稷之神；有人捕鱼为业，就有了江海之神；有人拐卖为业，如何就不能有采生折割之神？”云霄五岳神放声大笑，笑够了才接着说，“自从担上了‘云霄五岳神’这个名头，我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无妨，无妨，酆都蓄鬼妓、卖鬼妻需要脏手套，人间拐卖采生的也需要有个神来护佑，没有我也会有别人。凭你灵惠英烈妃一己之力，是杀不绝的！这就叫什么？对了——立天子以为天下，非立天下以为天子也；立国君以为国，非立国以为君也。”
“你却忘了下一句——立官长以为官，非立官以为长也。”林默娘连看都懒得看云霄五岳神一眼，“你既然知道神是怎么来的，酆都和地仙该为谁负责，也就不用我多说了。为官不尽职，还要这个官做什么？事在那里，你不能办，那就换一个能办的人上来。这才是三界正道，谁也无法阻挡。”
“怎么？抓吏治？”云霄五岳神斜着眼睛一瞧，嘿嘿冷笑，“想当年，是有过那么一个发狠抓吏治的司法天神，他是什么下场，大家都看得见。我倒真想看看，现在还有谁像他一样？——莫不是灵惠英烈妃自己要坐上那个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