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兰以香而焚 (第12页)
元神远遁西方接回多宝道|人，一刻也没消停又为陆之道凝魂，还去了一趟昆仑，回舍身崖的时候，杨戬已是疲惫不堪。回到肉|身去淬炼经脉、重|修|法|力，没能坚持多久就不胜其苦。索性停下来，思量一下与通|天商议的那件事。
三界需要更多的人懂得|法|理和词讼，新天条才能真正扎下根去。因此，通|天早有|意找|人开讲这门学问。
杨戬第一次听到这个打算的时候，十分为难：“懂得|法|理和词讼的人都正干着这行，能讲清楚的就更少，物色到这样的人怕不太容易。”
通|天当时就白了他一眼：“你当我傻呀？放着现钟不打，却去打铸钟？”
“您该不会是要我……”
“放眼三界，有比你更合适的吗？”
“……我教得了别人吗？”杨戬可没忘，当初他也想教哮天犬多学些东西，结果……不提也罢。
“又没要你教得个个都能写出一部天条来。”
“那要教些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懂。”
“……”
“你可以先把你要教的东西写下来，编成一本，给我看看。”通|天顿了一下，又说，“你自己要是写不了，就让你师父写。他的我看过，还不错。不过，教一个人和教一群人毕竟不一样，前者你师父擅长，后者我更有经验。”
“我卖一个还要饶一个？”
话虽如此说，师徒二人还是合计着写了一本，主要是玉鼎执笔的。第一稿带给通|天，他说写得太跳跃，让他们把这一稿丢开，另拟提纲重新动笔。第二稿再给他，他又说内容太艰涩难懂，要具体一点才好。写第三稿时，师徒俩删去了大部分抽象的归纳和推演，杨戬回忆了很多经手过的案子，挑选了一些合适的，砍掉了一些不必要的细节，模糊了时间、地点和姓名，把案情和判|决补进去，玉鼎又写了注释——徒|弟写正，师父写注释，简直是亘|古|未|有的奇观。
“这一稿还差不多。”通|天的满意没维持多久，“不过看了你们写的这些，我有个更好的主意了——你们不妨把律法分成两部分，一是法|理，二是具体的词讼和律条。第二稿你们还留着吧？把第三稿里面这些抽象的内容都删了，换成具体的律典。第二稿再丰富些，援引一些典型的案例。这样，我们就有两本了。”
没过几天，通|天又亲自来了舍身崖。
“我又把你们写的东西看了一遍，法|理是不是有好几种说法？”
“是的。有些时候，对同一个案|件，某些说法推演出来的判|决还是矛盾的。”
“既然如此，你们还可以再写一本更好的——能不能用一个案子，就涵盖尽可能多的说法？”通|天笑道，“徒|弟把师父教的东西都忘了，往往会说‘都还给师父了’，可我老人家以为，好师父总应该教一些徒|弟不能还给自己的东西。你们要是这样写，肯定会有人永远都不能把这个还给你们。”
“那不可能。律法本来就是很琐碎的东西。”
“具体的法条和词讼不必谈太多，重要的是法|理。”通|天说，“关键是，要让外行也看得懂。我和你师父都觉得，不是每个人都要精通律法，但每个人都应该了解一点法、理、情的朴素真|理和永恒矛盾。这样，你这行也不至于这么难做。”
有的人就是有“不怕入错行”的本事，学什么精什么，干一行爱一行。以武入道、治水收蛟的杨二郎，死活也想不到他能在灌口漫长的千年中学会查案子；身为川主、保一方平安的二郎神，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能精通法|理和词讼；刀笔决断、一笔一划写就新秩序的司法天神，更无法想象还会有轮到他教|化别人的一天。
只是，通|天的要求未免强人所难。杨戬把几种主要的说法都罗列出来，然后比着它们一个案子一个案子地回忆——能写出两三种说法的倒是有，可是哪里有能把所有说法都涵盖进去的呢？
莫非自己经手的还不够，还要往前几任留下的卷宗去想？不是自己经手的，又过了这么多年，毕竟印象不深，回忆起来谈何容易？杨戬苦思冥想，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已有些昏沉。
风声飒飒，月照树影，映在流水上，反射|到洞壁，忽高忽低，忽明忽暗。盯着它久了，仿佛身在一叶扁舟上，随着风|波诡谲的海浪起起伏伏。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主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哮天犬。
这傻狗，让他跟着师父，怎么突然到这儿来了？
“你怎么来了？”
哮天犬有些委屈：“我做梦梦到主人不要我了……就来看看你。”
杨戬淡淡一笑：“怎么会呢？”
“那我能在这儿陪你一夜吗？”
“好，就一夜。”
哮天犬喜不自胜，抬起杨戬因瘫痪而无力的手，搁在自己头上蹭了蹭，感受着他的抚|摸。主仆二人闲聊了几句，哮天犬忽然想起一事：“主人，圣母宫就要落成了。三圣母一家从天庭回来，就该搬进去了吧？”
“大概吧。”
天上这次朝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也不知杨任他们能不能说服三妹和沉香？沉香现在的位子，无论是对三界还是对他自身都没有好处，应设法|令他脱身才是。看得出来，这小子是想|做|官的。他读读不进去，职做不了。从军虽然艰苦，但以他现在的实力，建功立业并不十分困难，艰苦一点正好历练。就算有危险，宝莲灯也足够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