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消毒水气味在进入门口消散,随之而来的是摆在客厅茶几上那束鲜花的清香,是束清雅的白玫瑰。
“这儿只有咱们两个,我有些话想和你说。”白玄蝉反手锁住了病房门,以免外人进来打扰,她先行走到沙发前扶着扶手缓缓坐下,又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身旁的位置,“坐,我想说的话还挺多的。”
“或多或少,我只求你能说些对我友好的话。”见她这副煞有秉烛长谈的气势,陆京墨竟觉得心中有些忐忑,“什么话?”
“首先,我想和你要一样东西——”白净的手摊开到他的身前,白玄蝉语气平淡中带着疏离,墨色的眼眸冷漠地看向眼前的人,“把那枚婚戒还给我,那个东西对[白玄蝉]很重要,我必须要它。”
正式交谈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寻找婚戒,陆京墨表情不善地看着她伸来的手,须臾意味不明地盯着她道:“对[白玄蝉]很重要?那你是谁?”
“社会意义上我是[白玄蝉],但在心理意义上我是[白露],刚才那句话你可以理解为是白露问你要的那枚对于白玄蝉至关重要的婚戒。”白玄蝉认真地看着他,循循善诱道,“我是白露,我在问你要白玄蝉的婚戒。”
“听上去很复杂。”
“接下来就是我要和你聊的第二件事儿了。”见他没有还戒指的意思,白玄蝉暂时作罢伸手的姿势,找了个不牵扯伤口的姿势倚在沙发靠背上,放缓了语调开始侃侃而谈关于[白玄蝉]放在银行保险箱里的东西。
除了人生履历和重要证件之外还有一本她生前的日记,里面记录了[白玄蝉]本人对程风起货真价实的感情。
表面上看[白玄蝉]死于心脏病发,实际上确实也是死于心脏病发,只不过并不是突发,而是经历了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是程风起步步为营在她日常服用的药物中添加了微量的降压药物,循序渐进导致她病发身亡。
那日白露进入抢救室时,[白玄蝉]已经抢救了回来,意识是清醒的,她非常清晰地看见白露从外面走到了自己的身前,也心知肚明身前的人对程风起来说有着何等重要的心理地位,她很理智也很盲目。
[白玄蝉]非常清楚程风起接近自己的真正原因,也明白自己最终的归宿会如何,她完全有机会离开他设置的棋局,但是她不愿意离开,因为心中那份对他盲目的爱情——[白玄蝉]的爱是大爱。
爱者会无条件无保留地将自己一切的美好都给予被爱者。
面对这个濒临死亡的少女,白露心中颇有感触,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心软地想要放这个无辜的受害者一命,但是很遗憾,相比起未来光明坦荡的前路她的死亡是如此无足轻重,抉择过后,白露对白玄蝉说出了最后一句——
“我会带着你对程风起的爱活下去,并且永远记住你。”
故事很长,白玄蝉讲述了许久,嗓子有些发干,听出她声音中有些许不自然,陆京墨俯身将倒扣在托盘里的水晶杯放正,拿起水壶替她倒了一杯温热的水,接过水杯时白玄蝉淡淡地道了声谢。
“事情我已经听明白了,明日来看你的时候我会把戒指带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希望你可以再带一根链子过来,那枚戒指我想要是程风起没有主动要回去的话,我会一直挂在脖子上。”白玄蝉平静开口道,“答应了她的事情,我会做到,她的爱,我会保留。”
“可以,我尊重你的决定。”
“和你聊天比和他轻松多了。”受程风起的情绪化影响太深,难得有个情绪如此平稳的聊天对象让白玄蝉觉得异常舒适,不由得多说了两句,“我果然还是更加喜欢你的稳定情绪,很让人心安。”
“所以很早之前我就说过了——”陆京墨望着她冷淡疏离的眼眸,一字一句坚定道,“我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你的人。”
“适合与不适合也仅仅是一念之差而已,曾经我还觉得程风起会是个很适合我的人,可盲目自信的结局终归是潦草的。”白玄蝉逃避了他过于炙热的目光,垂眸看向自己手中还温热着的水晶杯,“陆京墨,有些时候放手也是一种圆满。”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己之见,或许你仍旧期待着[白露]会与你重归于好,这是你个人的想法我不干涉。”说话间白玄蝉指尖轻轻叩击着杯壁,“话已至此,你听得进去也好听不进去也罢,总之我能够给予的答案就是这样儿了。”
“元宵节说这些事情可能有些沉重,但是我仍觉得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到了这个地步,就应当去解决。这段时间你忙进忙出的,我大概猜得到你接下来所安排的事情,不过是让我在出院后去和程风起办理离婚手续,然后再回到你的管控之中。”
“说实话在陆家的这些年我确实过得很好,锦衣玉食高枕无忧,但我在西山的那几年过得也不差,自由自在随心随性,你所给予的是生理上的顶尖享受,而程风起给我的是心理上的极致尊重。”
“虚与委蛇的感谢话我就不和你说多说了,总之谢谢你曾经那些年的照顾,如果你要是方便的话,顺便再帮我约见一下程风起,明早我想结束这段感情了。”
“和他,同时也是和你。”
话音落,房间内陷入了昂长的沉默,听完她这番绝情话的陆京墨久久无法接受,良久他才开口问道:“所以,你想要做什么?”
“不清楚,大抵是去做些自己想要做或者需要做的事情。”
“为什么要走?我完全有能力给予你想要的生活。”陆京墨还是不能够理解,甚至有些苦口婆心地劝说道,“露露,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你一个女孩子出去”
“再危险我想也不过是程风起了。”不愿听他再琐碎的白玄蝉打断了他的告诫,“我是个成年女性,我不是小孩子,而且我决定的事情不会有任何回转的余地,我没有来征求你的同意,我只是在告诉你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