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归峤想起来纪晃之前的话,他会伴随头痛想起一些以前的画面。
她将人扶起来,坐在一旁的床沿上,让顾衍行躺在她的大腿上,她手指抓了抓他的发顶,随即两只手按着他的太阳穴,力道轻重得当,他眼底的痛意也渐渐散开了些,季归峤垂眸看着他:“还痛吗?”
“……舒,舒服。”顾衍行仰头一双透亮的眼神深邃如墨地凝着她。就连声音都透着一股慵懒。
季归峤:“想到什么了?可以告诉我。”
顾衍行被她这么一问,眼底多了分怅然,他似乎想了半天才缓缓开口:“……火,还有死人,有人捂我嘴,我说不出话。”
季归峤听着他的话语,眸光微闪又继续问:“谁捂着你?地点在哪?”
顾衍行听着她的询问,像是努力在想什么东西,他思考了半天,又想捶自己的脑袋,被季归峤制止:“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自己。知道了吗?”
顾衍行耷拉着的眼皮听到他这话又仰头对上她的视线,声音多了份小心翼翼:“可是……你会不开心吗?”
季归峤闻言,一阵缄默之后,才缓缓摇了摇头。对他露出一个笑容:“不会。”
“我……好像困在床底下,然后外面好大的火,周围都是死人的味道……很乱很多人,我好怕。还有……草坪里,我被人埋在草坪中,好多血腥味,我好痛,全身都好痛,动不了……”
顾衍行说完之后,他直接转了半个身子,将脸埋进季归峤的怀里,整个人都在轻微地发抖。
季归峤听着他这没头没尾的话语,他的话很乱,但给出的信息不少。
她没再多问,怕再问下去,他的反应会更大。因此只是轻微抚慰着顾衍行的后背,连声音都轻了很多,语气像是哄小孩一样。
“好了好了,不怕,再不怕了。”
顾衍行原本轻微颤抖的身体被她这么安慰着,好一会儿,他的身体才逐渐平静下来,怀里的人一动不动,季归峤还以为他怎么了呢,她将人拉开了点儿距离,发现顾衍行居然就这么抱着她,在她怀里睡着了。
她不禁失笑又无奈,心想这人怎么这样?刚才还又哭又闹的,这会儿就这么睡着了。
他床单都被兰姐拿去换了,只身下一床被子,季归峤将一旁的被子扯过来,盖在顾衍行身上,她的视线落在他手上的那支笔上,他睡着了,笔也落在了床沿边,季归峤怕动醒了他,索性就没有将人搬动。床头他的画本似乎还放在一边。季归峤纳闷这个东西上次顾衍行都不允许她看,一本画本而已,怎么就这么宝贝。
她内心的好奇心纠结再三,还是决定将画本拿过来,就着另一只空出来的手,轻轻翻开。
第一页是空白的,第二页才是一张素描图,是用铅笔勾勒出来的,浅深相间勾勒出的人物轮廓。明暗交界之间,女性轮廓分明,这画的是季归峤。
第三页也是她,各种样子,趴着的,睡着的,晒太阳的,给顾衍行换药的侧脸,以及上次他掐季归峤的画面,全都被顾衍行画了下来。
但只有在季归峤被掐的那幅画旁边打上了一个重重的叉,强劲有力的x符号,像是某种警示和错误的证明。
季归峤视线在这幅画上停滞了良久,才不动声色地关上画本放回原处,她的视线落在顾衍行身上,他睡着的样子很像是个瓷娃娃,很可爱特别萌。可这样一个人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经历呢?才会让他变成这样?顾衍行原本的生活是怎样的?他的身上几乎都是伤痕,大大小小的伤痕密布根本不像是在这儿才有的,倒像是陈年旧伤。
他睡的时间不够长,大约只过了半小时才醒了过来。
季归峤正在一旁拿着手机翻看之前的坠楼新闻,这件事的后续警方已经有了判断,是自杀。
她的内心只觉得惋惜,却再没有任何想法,目前这里的事情她才刚熟悉一些,回去是不可能现在回去的。
兰姐离开之后,如果她再离开,这里只剩下两个新人和付曼君,季归峤想了想她们得一人做三人份的工作,在这个名气并不是很大的精神疗养院里,估计病人没治好,反而她们都累倒了。
顾衍行睁着一双透亮的眼睛枕在季归峤的大腿上,眸光盯着她看,却一言不发。她的手机壳是粉白色的映着的图案是穿着兔子装的叮当猫图案。
顾衍行盯着那个图案好久,季归峤将微博退了出来,跟绉平回了信息,移开手机就看到顾衍行圆鼓鼓的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醒了?要不要起床活动一会儿?”
顾衍行起身,眸光盯着她揣进兜里的手机,指了指才道:“我想要……”
季归峤看向他,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机上,她纳闷了一下,才对上他的视线:“你想要手机?”
顾衍行点头:“嗯……”
这里的病人一般是不允许配手机的,季归峤沉思了一下,才询问道:“你真的想要?是想联系谁吗?我可以帮你联系。或者……”
“不!我想要这个,你不在的时候
可以联系你,听你说话,还有,我也想要同样的图案。”顾衍行这会儿说话没有那么支支吾吾了,但是依旧说的缓慢又小心翼翼,像是在征求季归峤的意见。
季归峤:“这个还得征求曼君姐和兰姐的意见。我不能贸然答应你。”
顾衍行听着,一时间有些不开心了,他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捏着自己的衣袖玩。
季归峤见他如此,有些犹豫地开口:“我询问一下,她们同意之后我再给你买好吗?”
顾衍行这才轻轻应了一声,兰姐将新的被褥和床单拿过来,给顾衍行换上了。
“对了,他早上还没吃药,闹了一早上。我让栀子过来让他把药吃了。”兰姐一边铺床一边对季归峤叮嘱。
“嗯,好。”
兰姐铺完床,见顾衍行一脸乖顺模样站在季归峤身旁,她走过去,看向顾衍行,顾衍行下意识往季归峤身旁躲了一下。
兰姐大抵是看出了他的害怕,叹了口气道:“不绑你了。躲什么。你要是不闹一直这样多好?偏偏有时候就是不听话。也怪我,早上不分青红皂白,头痛也不知道说一味的哼哼唧唧谁明白,也就归峤明白你的哑巴方言。”
“兰姐。”季归峤听着最后四个字笑着道:“也亏你绑着,他脑袋上的伤才没裂开。”
“行了,就你嘴甜。我让栀子过来,吃完药你带他逛逛,我出去派药了。”
“好。”
季归峤目送兰姐离开,眼见顾衍行才从自己身后默默站出来,挪到与她并肩。
季归峤没好气地捏了捏他凉凉的挺拔的鼻尖:“兰姐是为了你好,你别伤了她心。”
顾衍行被她捏着鼻子,不情不愿地回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