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行再一次清晰地看清顾淮的脸,他视线一下子模糊起来,哽咽地一时间说不出话,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伸手想要去触碰眼前的这张熟悉的脸庞,可惜他刚准备触碰,眼前的人刹那间化为泡影,消失不见。
“哥……”他声音沙哑得可怕,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字音。
遽然,耳畔响起一阵铃声,像是他们之前上课时的铃声,顾衍行从一阵连续不断地铃声中惊醒,他看向白色的天花板,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他的脑袋隐约泛起一阵疼痛。
他强忍着内心的不适,眸光扫了一眼周围,他如海一般的眼神显得沉静又内敛,他坐起身,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话本,和一旁枕头上的抱枕,以及落在一旁,还未关掉的手机,他的视线默默地盯着屏幕上方的一个备注,那是一个“归”字。
他伸手有些迟疑地挂了电话,点开手机,在电话那一栏输入一连串的手机号。
那边很快有人接了起来:“喂?”
“是我,顾衍行。”
“阿行?”电话里的人似乎很震惊又诧异,他话语疑惑地开口:“你……好了?沈忠秉不是说……”
“你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欢迎没有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询问,声音刻不容缓似的问着。
对方把他失踪将近一年的事情都一一说给顾衍行听,说完之后,他提醒顾衍行:“所以,需要我过去接你吗?还是……”
“不用,我暂时留在这。”顾衍行略微思索着开口道:“可以适当把我的消息放出去,就放在垒岭,时刻留意杨启的行踪,他一旦有动作,告诉我。”
“……好,你还好吗?怎么这么突然……”
“邢哥,我哥还在等我。”顾衍行声音沉闷,嗓音之中透着一股怅然。
“好,时机成熟,我和沈忠秉一起去接你。”
“嗯。”
顾衍行挂了电话,眸光盯着窗外,他走到窗边,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墙壁,那里草丛葱郁,随风摇曳。
他漫不经心地下了床,手机依旧被他捏在手里,他低头点开微信,里面只有一两个人,一个是付曼君,只有加好友的记录,没有聊天记录,另一个就是一个备注“归”字。
他手指飞快地滑拉着聊天记录,脑海之中飞速闪过熟悉的人影,他手指忽然用力捏着手机,然后无意间点开了相册,只有一张照片,是一张侧颜,属于季归峤的侧颜。
他将手机关掉,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又走到床边,眸光看向那个封面已经有些褶皱旧旧的绘画本。
他拿了起来,将画本一页一页地翻开,上面几乎全是女人的身影,各种画面,各种侧影,各种无意间捕捉到的样子,全都印在了这本画册里。
“季归峤……”他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依旧清澈却低沉了几分。
忽然,病房的门口依稀传来几下细碎的响声,顾衍行一下便听了出来,他合上绘画本,将东西完好无损地塞进自己的枕头底下。
病房的门被瞬间打开,他看向门口,白露和栀子从门口走了进来。
“我就说他醒了吧。”白露对着一旁的栀子开口,随即将手里的托盘里的药递给顾衍行。
“给。”
顾衍行摊开一只手,沉默地看着手里的一堆药物,这种药物他之前吃过很多次,但是什么药似乎都没有季归峤本人管用。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将药物含在嘴里,吞了口水,做出一副吞咽的动作。
在两人的注视下,他显得如往常一般乖顺,将药都吃完了。
白露和栀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两人前脚刚走出门,顾衍行直接一个箭步抵达窗口,打开窗户直接将嘴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真难吃!”他眼底闪过一抹嫌弃,拿着桌上剩余的水又漱一遍了口。
顾衍行站在窗口,吹了一阵冷风,才稍稍平静了一些,眼底若有若无地透着一股沉思,他要继续不露声色地留在这里,只能装成以前的样子了。
一想到之前自己的模样,别说季归峤,他自己都有些嫌弃自己,烦得很,越想内心越是莫名的一股烦躁感从心底涌了上来。
季归峤是下午的时候才抵达的精神疗养院,她来的时候,心情似乎很好,手里捏着洛桉连夜写给自己的诊断。
这是一份非常详细又很符合目前精神病患者的诊断,面对不同的病患,洛桉给她不同了建议。
虽然有些跟季归峤目前的措施大致相差无几,但有聊胜于无。
她刚踏进办公室,付曼君正好背着包准备出门的样子,见季归峤,她连忙道:“归峤,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出趟门,下午病房你照料。”
“嗯。”季归峤点了点头,眸光看向付曼君:“对了,顾衍行今天如何?”
“嗯……我看着还行。就是依旧不爱说话。”
“啊?”
“也许只是对我们不爱说话,对你就不一定了。”付曼君见她有些微愣,打
趣地笑着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走了。
季归峤轻笑了一下,对于她的调侃也是见怪不怪了。
突然,她像是想起来什么,对走到门口的付曼君道:“曼君姐,等一下。”
“嗯?怎么了?”付曼君一只腿还没迈出办公室的门,季归峤已经走了过去。
“我想……定期带顾衍行去看一下脑内科。”她见付曼君依旧一脸疑惑,声音顿了顿又继续道:“其实,顾衍行并不是精神病患者,他只是有些心理疾病,很严重的心理问题,大概是跟之前他的生长经历有关。他的脑部受过强烈刺激,也受过严重外伤,所以才会这样。”
付曼君听完她的话语,沉思了片刻,才恍神过来,她并没有反对,对季归峤道:“嗯,其实,你换药的时候,我就查过了。给衍行的药物你都是单独配的。跟其他的病人不同。我明白,也批准,我也希望他能够好起来,过正常的生活。”
季归峤闻言,没再有什么后顾之忧,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目送付曼君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