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勺子这才醒悟过来,如果大姑娘真的要把他赶走,根本就不会喊“三二一”,还给他犹豫的机会。他赶紧掏出手帕擦干脸上的眼泪,要去向钟云嫱道歉。
“你也别空手去道歉,把这个带过去给她。”程立放指着床上的床单,“我一个大老爷们,用不用没关系,怎么都能睡一晚,你把这个拿给她。”
连宫里的嬷嬷都知道她在家不受待见,摆明了是想趁机挑事,让她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好在她冷静,只追究了小勺子被人打,才没有让嬷嬷的奸计得逞。
如果有床单,当然好了,但是小勺子并没有立即上前扯掉程立放床上的床单,说了一句缓和的话,“您也要用,还是留着吧。我们姑娘用斗篷铺在上面了。”
庄子束上前直接把床单扯掉,放在小勺子手中,“你去告诉你们家姑娘,遇到事情了,记得来找我们,不要让她一个人去解决。”
小勺子小声回了一个字“嗯。”
好在公子的这些朋友们还很够义气,总是在关键时刻出手帮助,要不然,真不敢想没了大公子我们大姑娘应该怎么面对这一切?说来也是一言难尽,大姑娘为什么总是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呢?
迎面走来的禁军见到小勺子之后,点头示意了一下,打断了小勺子的思绪,快步跑向大姑娘的帐篷。只见大姑娘的帐篷里已经没有了烛火,他只好站在外面朝着里面喊话,“大姑娘,我是小勺子,您已经休息了?”
“对,我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心里装着很多事情,脑子不停地转动,怎么可能睡得着呢?可是,她必须要休息好,养足精神,明天才会精神抖擞地面对现实。
“程公子让我给您送床单来了。”
程立放要送过来的,应该是没有拒绝的余地了。她是和衣而睡的,因此,从床上爬起来,只要穿上鞋子就好了。
小勺子把床单递给钟云嫱,同时也向她表达了歉意,是他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钟云嫱不希望他有太大的心里负担,“你打小就在我哥身边,比我跟我哥呆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把我哥照顾地很好。你的主子是我哥,我也是沾了我哥的光,得到你的照顾。今天这事儿你没做错,不用向我道歉。”
小勺子立即跪下,向钟云嫱讲述自己当时真的是太急了,觉得他们仗势欺人,才跟宫里的人起了冲突。小勺子跟着钟鸣珂,见过一些达官显贵,听过一些宫里得罪人后果很严重的事情,现在想来心里还是有些犯怵。
“大姑娘,我真不是故意得罪嬷嬷?”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得罪她,但是不排除她故意让你得罪她。”
小勺子低着头,思考钟云嫱说的话。钟云嫱拿着床单,往床上铺好,见小勺子还跪在地上,她赶紧叫他起来。
无论形势怎么变化,反正都是对自己不利。她不清楚背后还有多少双手,在谋划着一些大事情,她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找到她哥。
“往后咱们都要机灵点,能退让就退让,不能退让就反击。不要让别人觉得我们好欺负。”
钟云嫱对小勺子讲这番话,其实,她本人也并未做到。庄子束认为刚才钟云嫱就应该撕破脸,谁从她帐篷里拿走了床单,就让谁送回来。程立放觉得钟云嫱这样做,并无不妥。
在得罪宫里人和得罪家人之间,她选择了得罪宫里人。她得罪家里的人,把家里的那些丑事都抖出来了,那会让更多人嘲讽他们钟府。她得罪宫里人,得罪就得罪了。以后如果真的遇到了大麻烦了,这不是还有齐王爷兜底吗?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钟云嫱听到帐篷外禁军集结号令响起,赶紧起身穿好衣服走出去看看。
整装待发,就等着戡世子一声令下,他们即刻出发。她生平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禁军,整个场景庄严肃穆,内心彭湃。她想要说句感谢大家去找我哥,但是在见到博在一旁欢呼雀跃,心里只剩恨了。
钟云嫱看了一圈人,寻找到陈立遇,她想向他请教,这里的禁军领头人是谁,以便将来偿还禁军今日的辛劳。可是,还没等她走到陈立遇身旁,戡世子一声令下,禁军已经出发了。
这里的禁军要比她几个月前见过齐王爷身后的禁军个子要高大一些,骑马的马掌不一样,难道禁军还分好多种?钟云嫱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多余了,禁军又不是谁都能管的?
小心使得万年船,她还是给了陈立遇一个眼神暗示。
陈立遇收到暗示后,立即跑过来,“大姐姐,我没去是因为等会我要参加接下来的搜救,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我知道。我只是想问问你,刚才的禁军,是以前跟你一起受训的禁军吗?”
钟云嫱终于心安了。
陈立遇反问她是不是怀疑禁军里有内鬼?
“人,长得都有心,哪能勉得了俗?连宫里的嬷嬷都敢见机行事,我现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是不会发生的?”
怪不得小时候跟娘亲去宫里,经常听到宫里的娘娘们说她们忙,钟云嫱那会儿不理解,奴才比主子还多,主子只要一声令下,事情都由奴才帮她们去做了,她们还忙什么忙呢?
她现在才理解,忙的不是做事本身,而是脑子里总是谋划着如何做事。
陈立遇从小受训,见惯了生死,但是勾心斗角的事情时,他也很无助。
昨晚,他也在场。他想上前帮钟云嫱解围,但是却被哥哥派来的人给拦住了,并告诉他不要介入。事情错在她自家内部,她没办法当众拿家人开刀,只好得罪了嬷嬷。
“大姐姐,你也不要太悲观了,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多的心眼。”
钟云嫱也曾这样劝过自己,但是现实却一次次地摧毁她的信念。是我们这一代人活得如此艰难,还是我们的父辈也有我们同样的经历呢?也许,这一代人中,只有我自己活得如此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