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空强行将她拽进怀中。
张嘴想安慰几句,可话到嘴边,竟是哽咽的说不出口。
蓝又萱死死的攥紧他衣袖,心中的无力感换成一声声哀鸣,响彻杏花里上方。
戒线外的老人瘫坐地上,仰天的一声长啸像是将天空击了个破碎。
蓝又萱的眼泪一直无声的往下落,她瘫坐地上,定定的看着那个慈善的老人。
水云空将她拖至雨棚外,告诫自己这个时候不能慌乱,低着头有条不紊的消杀。
蓝又萱双臂拄在腿上,麻木伴着颤抖,整个手掌没了知觉,目光呆滞的看着对面,期待会有奇迹的发生。
“云空,白婶子说,她说,尸首烧了吧……”
后半截的话,水云天是哭着喊出来的,蓝又萱猛地垂下头,止不住的泪水从她闭紧的眼缝里流出来。
篝火再次点,冲天的火苗带着缕缕白烟飘向星空。
几日前,还笑意盈盈的人如今就剩了这一缕的青烟。
从天黑坐到天明,蓝又萱没再开口说一句话,生老病死这样的事她见得多了,可没有哪一次是这样的意难平。
明明可以规避的,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结果。
接下来隔离的七天,也是白三虎的头七,她和水云空都是在戒线里度过的。
围线外面着纸钱冥锭,围线里魂魄飘散。
白里正走了,将杏花里所有的灾难一并带走。
该好的没好,不该好的活蹦乱跳。
这可悲又操蛋的人生!
围线撤了,临时木屋拆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那个整日忙碌在田间地头的老人再也没出现过。
天好像一下子就变凉了,路障还在,村口还有轮番把守的村民。
杏花里隔绝了外界的悲伤。
真正撤下防线时已进入初冬,漫山遍野的黄绿相间。
白婶子次子来接她去外乡,这里大概已没了留恋,又或许是留恋太多,让人不忍驻足。
蓝又萱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罐子,慢慢悠悠走到白里正家门口,几月前,她曾在他家门口卸了满满的物资。
当时他欢喜惊诧的表情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又萱……来送婶子啊。”
蓝又萱落寞一笑,将罐子递上前一些:“这是那日我从火堆里筛出来的,可能……”
白婶子颤巍巍接过去,眼泪啪嗒啪嗒掉在罐子上。
“你有心了,这对我们家来说万分珍贵,谢谢你啊,又萱。”
蓝又萱忙将画轴也递过去:“我画工不好,可总想着留个念想,婶,一路平安……”
自此,杏花里再无白姓里正……
庆启国七年……
立冬……
南凌镇方圆百里受洪涝灾害与时疫影响,烧毁村庄五座,受灾粮田百顷,死亡人数3592人,失踪人数21人。
皇恩浩荡,赋税减半。
百姓敢怒不敢言,一场洪水加时疫,断了多少人家的生计与希望?
赋税减半?一分不收都饥不果腹。
继任白里正的是个三十出头姓黄的外地人。
携家眷来此那天,大摆筵席。
有村民忌惮,想要搞好关系的,不得不去。
蓝又萱裹着羊绒披肩坐在正厅喝热茶。
原来每个季节都是有声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