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这种地方对于郑暖暖而言,新生命就是从医院诞生,生病没熬过去也就是生命结束的地方。
1980年代的人,农村很多人就在家里生的孩子,家庭条件好会来医院生孩子,危急的情况下也会送到医院生孩子。
周围来来往往急匆匆的人们,有的人惊慌失措,有的人一脸失望,有的人眼眶含泪,有的人蹲在一个角落,一脸无助。
有的人人生地不熟,不停找人问路,最忙的人就是那门口站着护士姐姐们,很有耐心和群众讲话并指着地方。
这画面,仿佛看见过她的影子,她就是一个人与病魔战斗了七年,从2016开始到了2023年,这些年对她就是一场漫长的恶战,治病这条路太艰难了。
有心酸有失望有无助有哭泣,夜里经常无声的痛哭,时间长了,渐渐自己就麻木了。
为什么别人那么容易得到幸福,一出生什么都拥有,连父母也那么疼爱,不愁学费不愁治病的费用,不愁找不到好婆家,人家有老公和孩子,还有不错的家庭。
就连朋友都有很多,结婚都是一群一群的同学好友,她呢?终究是一个人,她就是那么不合群,独居动物,她自卑到了尘埃,别人就是那尊贵的鲜花,她只是路边的野草罢了,死也死不了,活着只为了任由风吹雨打,随便吧。
或者她是来这世上渡劫的,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是来将世间所有的苦都尝一遍。
家的温暖,有的家并不是,她这辈子不可能拥有了,知道吗?在2015那一年她病危了,住院急救,需要家属签字,还要输血小板,也就那一次妈妈陪着她住院了七天,那七天妈妈每天都在病床头埋怨她,说她为什么要生病,这下子好了花了一大笔钱。
每次她生病很严重的时候,花了不少钱,妈妈都是这样子埋怨她的,她都已经麻木了,要不是从前经历过,她可能就会去跳楼了,不想吓到别人。
如果她不想活了,希望能够安乐离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没什么可留念了。
当她出院回去时,大弟和爸爸说了,让姐姐治好病,别逼着她嫁人,就这样子嫁过去,别人也不会上善待她,如果你们不想花钱给姐姐治病,这笔钱由我来出。
出院回家休养,第一天爸爸和妈妈就在商量着,让她嫁给了谁家的傻儿子,恨不得立马有人把她接走,仿佛她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她那颗卑微的心彻底寒了,2005年妈妈因为家里穷,想钱想疯了,联合媒婆把她卖到了海南那偏远的地方,她后悔逃跑回来了,就在那里生活也不错。
你对他们有着亲情和血缘之亲,可当你生病,遇到危险,遇到困难的时候,恨不得一脚把你踹了。
穷的时候,让12岁的女儿去给别人当保姆,300块钱一个月,那家的孩子是瘫痪儿,她也乖乖去做了,她妈妈说,只要她听话,日后会有钱让她去上学。
从此每一年妈妈都会给她找了短期的工作,13岁在大排档打短工,1岁在游戏厅打短工,她干的活是成年大人干的活,不是轻松的活计。
每次发工资从来没经过她的手,每一次都是爸爸妈妈拿去了,每一年开学妈妈没有第一时间给她报名,别人都去上学快一个礼拜了,最终是她跑去跟校长谈妥,赊账上学。
初中开始,她不再信任爸爸妈妈了,自己挣钱自己拿着,弟弟们也挺可怜的,上学也是很难,她搞不懂,生孩子不挣钱给孩子上学,这样子也算是好父母吗?
为了还学费,她兼职了很多份的小时工,她欠了小学,初中,高中的学费。
有大部分都是免费去上学的,因为她的成绩好,人也懂事乖巧能吃苦,这份求学的执着,感动了校长老师,同时也了解她的情况,给她申请了免费助学金额,她挣得钱就供给了弟弟们上学了。
周末的时候,她就跑去发传单,去大排档杀鸡杀鸭,干最脏的活,嫌弃工资太少了。
她就跑去乱葬岗,荒山野岭挖药草晒干拿去卖,鬼可怕吗?穷才是最可怕的事儿。
她一生独来独往,可在她的江湖圈子里,人缘还算不错,不管她去到哪里,都会遇到五湖四海的人帮助,最落魄那一年2015年,得知爸爸妈妈要把她嫁给了傻子,不是她瞧不起傻子,而是她不想拖累别人,第二天她打包好了行李,将医院开的药都打包带走,跑去邻居的婶婶那里,让婶婶送她去坐车。
最后还是外面五湖四海的朋友,帮助她照顾她,知道为什么她还活着,不想辜负对她好的人,有时亲人真的不如外人,治病那些钱还是弟弟出的 ,大概花了六千多吧。
郑暖暖一边挣钱一边治病,顺道挣钱还钱给弟弟,哪怕花她父母的钱,一分不少还回去了,这辈子她最不想花的钱是父母的钱,这是她最深的痛。
眼泪忍不住流,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很苦涩,比黄莲还要苦,怕被秦战发现她在哭鼻子了,她将口罩戴好了,又从包里拿了太阳眼镜出来戴上。
如果她有孩子,她绝对不会觉得钱比人命重要,砸锅卖铁都要治好病给孩子,其实生病的人,不仅仅身体不舒服,心灵更加的脆弱。
孩子正在和病魔战斗,作为父母却把钱看得比孩子重要,那生孩子做什么,换个立场想想,父母若是生病了,孩子也这样子对待他们,又是什么感受。
钱?真的比人命重要吗?
或者是重要吧!或许不重要吧!
毕竟钱能使鬼推磨,人也是很现实的人,区区小生命算什么呢,大不了再生一个孩子。
一只大手紧紧握着她的小手,老婆的手怎么那么冰凉。
“老婆,你怎么了?”秦战眼神变得黯然失色,眸底多了一缕担心和心疼。
郑暖暖倒吸一口气,她现在都在这个世界生活了,想那些不开的往事干什么,让身边这个男人那么担心,小手在大手的手心挠了挠,嗓音带着一丝哭腔:“我只是担心晓兰。”
“阿战,嫂子,我在这。”
韩晓东站在住院部大门对着秦战和郑暖暖挥手。“这里,看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