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正当东方白胸闷气短时，尹黎清亮的声音传来，“烟水阁，仙渺楼，当然还有怡什么的，这些个地方是做什么的?”
“当然是找花娘的风月之地，”东方白完全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是烟柳巷的常客，常来常往的老熟人，这些个地方对他来说，如同自家的后花园，谁家的哪位舞姬学了新曲子，谁家又纳入了新娇娘，东方白比自己的手掌纹还了解的清楚。
他傲然仰首，郎朗凛然。
可是话刚说完，东方白顿觉隐隐不对。
尹黎继续问道：“所以，宴请篷客，放烟花只是你以往追求女子所使用的手段之一，这些招数用在锦营花阵的风月女子身上，屡屡有奇效，越用越顺手，对不对？”
“嗯，啊~~~不不不，不是！”东方白后知后觉地连连否认。
“不是什么？是你以往没有使用这些手段，还是这些手段都不管用？”尹黎继续循循善诱，有种想要和东方白促膝长谈的架势。
东方白空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无力地闭上嘴巴，眼神闪烁。
因为小娘子说得这些都是事实，他点头不是，摇头亦不对。
他用这些烟花画舫之物还不知收割了多少女子的芳心。
大费周章，耗费心力，布置这些花前月下风花雪月的浪漫景致，还隐晦地点出所含女子的芳名。
抛开东方白出众相貌，显赫家世不谈，单单是这份将其放在心尖尖上的独宠，就会让心肠柔软的女子百感交集，涕泗横流，心肠硬一些的也会眉目含情，泪眼涟涟。
可小娘子现在把这些话都点出来，让他一晚上的深情人设立又立不住，脱又脱不下来。
可敢做不敢当，又不是他东方白的做事风格。
所以东方白此刻面容扭曲，脖颈硬挺，别扭地站在原地。
“所以，你今夜的这番盛景，本就是为其他女子所准备的，只不过是阴差阳错，又或者是事态紧急，才被你拿来用在我身上了，对不对？”
“对。”
“说来也巧，那名女子的名字中有一‘君’字，所以你想着随便摆放修改一下，糊弄过去，对不对？”
“嗯。”
东方白垂头丧气的，也不说其他的话语来辩解，只是从鼻腔里随意“嗯”了一个字算作回应。
因为，尹黎所说的这些，真的都是事实呢！
他被父亲罚至靖安县思过后，并无忏悔之意，还是每日拈花惹草，招猫逗狗，偶然间，他邂逅了一名娇小的女子，甚是新奇，便想着有空接近一二，亲近了解一番，他只知那女子名字中有一“君”字，便提前打发人回京，让水阳大师特制了这批不俗的烟花，谁知他还没再约见那名女子，醉酒的路上就遇见了尹黎。
一来二去之下，他又对尹黎生出了几分闲心，那名名字中带君的女子早被他抛之脑后，可若再赶制这么一批特定的烟花，时间上肯定来不及，因为东方白想尹黎想得抓心挠肝的，恨不得见面就将她拥入怀中，所以便“铤而走险”，以为随便打个马虎眼，说不定就糊弄过去了。
东方白眼睫低垂，臊眉耷眼的，像只斗败的公鸡，之前板板正正的身子也是歪斜着靠在栏杆上。
尹黎说话不急不缓，语气柔和，二人所谈论的情爱之事好像与她无关，她没有因为东方白企图蒙混欺骗而恼怒，也没有因为自己被随意将就凑乎而所有不甘。
尹黎平淡如常，眉眼含笑。
可就是这般的闲庭自若让东方白心里更是刺挠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