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绞着雪,一阵紧似一阵,团团片片,皎洁的白弥漫了整个上京。
画眉殿,辽王后赵淑仪的寝殿。
宫人打起厚重的猩红门帷,蓁蓁提步走了进去。
殿内正烧着银丝炭,淡淡的沉水香氤氲弥散,温暖如春。
赵淑仪穿着金莲花色绣帔,坐在案前作画。
见到蓁蓁进来,她欣喜地放下画笔,道:“不愧是皇叔一手调教出来的,这才几日,皇婶便能在这王宫里自由行走了。”
“小菜一碟!”蓁蓁走上前,“你在画什么?”
赵淑仪低眸时神色也跟着淡了下去,“今日是冬至,我画了一枝素梅。”
蓁蓁走近两步,凝目看向案,画卷上果然是一枝勾画细腻的梅花,尚未着色。
“这梅花共八十有一瓣,日染一瓣,瓣尽则九九出。届时严寒过去,春也深了”
赵淑仪低低地喃着,语气消极颓丧,眼神也空乏无神得厉害。
蓁蓁看得心中难受,努力扬起个笑容,“你把人都遣下去,我有要紧的话与你说。”
赵淑仪缓缓抬眸,反应了一瞬,才命湘月领着众人出去,疑惑地问:“皇婶要说什么?”
蓁蓁胸有成竹地道:“我已经找到逃出去的好法子了,你这两日先将细软收拾好,待时机一到,我便带你一起逃出去。”
赵淑仪眼神暗了暗:“逃出去?这辽王宫守卫森严,想要逃出去,谈何容易?况且,就算逃出去了,不出半日,我们也会被耶律泰与萧将军抓回来的。”
蓁蓁慧黠地眨眨眼,“那便叫他们没有工夫来抓我们。”
赵淑仪不由一愣:“皇婶使了甚好计谋?”
见她畏手畏脚,蓁蓁也不再瞒她,附耳悄声道:
“我给辽王写了本医治男病的秘籍,甚是有效。眼下,他正深信不疑地操练着呢。但他万万没料到,秘籍最后一段话是我胡诌的。”
赵淑仪蹙眉:“什么话?”
“欲练此功,必先戒欲。择阳气沛然之地,闭关修炼七七四十九日,再饮下九九八十一盏阳年阳月阳日生的勇士热血,方能获得大圆满。”
“九九八十一盏血?”赵淑仪低呼,“那阳年阳月阳日生的勇士,不会是萧将军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蓁蓁带了点狠劲儿地道,“他敢偷袭我家王爷,我就还他一个凌迟处死!”
赵淑仪眉心越皱越紧。
蓁蓁以为她是担心计谋出错,便拾起案上的画笔,润上梅红色的染料,递给她,目光鼓励地道:“将颜色都染上吧,待到春花烂漫时,我们已经汴京谈笑风生了。”
赵淑仪苦苦地笑了笑,接过画笔,顿在那里。
一滴颜料倏地自笔锋坠落,瞬间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赵淑仪低眸,盯着那瓣被染上颜色的花瓣,却是不再动了,“过会儿再画吧。”
鬼迷心窍的人,只要给上一点点的甜头,他们便会沉迷沦陷,贪欲加重。
直至最后,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尤其是耶律泰多年无子,辽国朝堂已隐隐出现了立耶律靖长子为太子的声音。
是以,蓁蓁所料不错。
翌日,天蒙蒙亮,耶律泰便命萧旭率一支精锐骑兵护送着,声势浩大地出了王宫,前往辽国海拔最高的岗山修炼。
那儿是离太阳最近,阳气最足之地。
入夜,风雪仍没有停。夜色苍茫,只见远处黑巍巍的峰峦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