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倏来倏往,半个时辰后,细雨初霁便即艳阳高照。
蓁蓁走出凝玉轩,回到沁水阁,发现赵君珩回来了。
他卓立在小池前,双手负于身后,正低眸看着池中锦鲤争食。
雨后翠绿欲滴的竹叶挡不住金色光芒的穿透,点点洒落在如芝兰玉树的身躯,他那温如玉的侧颜一片肃穆。
“回来了?”四目交投,男人主动打破沉默。
蓁蓁从小鼻子里哼了声,有点赌气地忽略对方,径直要回房。
然,就在擦身而过时,被对方攥住手臂肘,按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
蓁蓁捏紧袖底的粉拳,想叫他别招惹自己时,视线却触及到了他掌心的绿地描金瓷盒,不由得咽下了临出口的话。
这是要给她擦药?
她猜得不错。
赵君珩下一瞬便揭开瓷盒盖,剜了一指腹膏药,弯腰轻轻抹在她仍微微泛红的唇角。
膏药微凉,淡淡的薄荷味,带着男人指腹的温度,有种莫名的缱绻。
蓁蓁疼痛立减,但思及昨夜的遭遇,嘴上仍是不满,“嘶哈你能不能轻点儿呀。”
闻言,赵君珩指尖顿在她唇角,不敢再动,也不忍离去。昨夜虽中了情药,但他十分清楚地记得这唇瓣是何等柔软滑腻。
“都收好了?”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将药盒重新盖好。
他怎地知道她偷偷收拾了细软?!蓁蓁心里一虚,旋即稳住心态,佯装听不懂地:“王爷说甚?”
赵君珩凝睇着她的眸光似古井不波,语气亦是淡淡,“我问你,银票和地契可都收好了?”
原是在问这个蓁蓁暗吁一口气,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
赵君珩眉头微拢,以更幽邃深远的眼神专注地、慎重地凝睇她,仿佛在审视揣摩她,又好似在思考甚么重大的决定。
就在蓁蓁快要捱不住时,他从腰间解下原先留在鸭寨的玉饰,递给她,
“这个九曲玲珑玉珠乃先母遗物,我自懂事起便一直佩戴在身。你且拿着,日后莫再丢了。”
这小小的玉珠子原是这么贵重啊,蓁蓁僵住,一时不敢伸手去拿。
但赵君珩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不容分说,直接将九曲玲珑珠系在她腰间的裙绦上。
他伸过来的手冷白匀称,指节灵活,如被上天恩泽过的珍宝,看似禁欲,实则放肆。
不知为何,蓁蓁突然想起了昨夜。
他短促的呼吸似乎还萦绕在耳畔,炙热的体温灼烫肌肤,大手肆意地拨弄在心弦
心跳莫名加剧,脸上也开始发烫。下意识地,她想躲开这种令人窒息的包围。
待赵君珩直起腰,她紧跟着站起来,“王爷没有其它事情的话,我要回房了。”
“嗯。”赵君珩颔首。
足尖一动,蓁蓁犹豫地欠欠身,道了句:“谢王爷。”
“午后,我要出门一趟,今夜不回。你入睡前,记得栓好门。”
听得对方今夜不在王家,蓁蓁不禁呆了呆,随即应道:“王爷放心,我一定会将门栓得紧紧的,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欢快的语气听得赵君珩下颌微微绷紧,“过几日便是盂兰节了,我明日回来后就带你去龙王山祭拜你义父,一应物事,我已命人准备妥当。”
他要陪她去祭拜义父?蓁蓁愣住,忽而意识到他这个举动好似有点在向她道歉的意味?
她顿感缀在腰间的玉饰变得沉重起来。
“怎么,不想去祭拜你义父?”赵君珩的语调甚是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蓁蓁干笑,“不是,我只是想到了义父生前,每至中元总会带我去玄武湖畔放水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