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038锦兰被罚
皇长子入住漓波宫的第二日，皇宫上下就都知道了锦兰夫人遭到皇帝训斥的事，这个消息是从司监传出的，确切无误。
据传，前一天晚上，锦兰夫人刚要用晚膳，皇帝就驾临了锦织苑。皇帝屏退了下人，与锦兰夫人单独叙话。可是没一会儿，皇帝的高声训斥就传到了殿外，也不知道锦兰夫人说了什么，引发了皇帝更大的怒火。在摔了一只茶碗后，皇帝愤然离去，临走前下令锦兰夫人跪地受罚：圣驾不来锦织苑，锦兰夫人就不能起身。皇帝离开锦织苑后，就去了紫云宫。在紫云宫歇息了一个晚上，皇帝的心情似乎好了些，他派了首领太监三沐去锦织苑传旨，赦免了锦兰夫人的跪罚。
司监的宫人本是去锦织苑送酒的，正赶上三沐去传旨，只能候在一边听训。等三沐走后，锦兰夫人就亲手把送去的酒都砸碎在了院子里，司监的人觉得受到了轻视，锦织苑的人为了消除误会才道出了锦兰夫人被罚的事情。
众人都说，锦兰夫人是有些得意忘形了，以为得了皇帝的一点恩宠就可以对皇帝的意愿加以左右。可是她却忘了，伴君如伴虎，无论皇帝的脾气有多好，他都是皇帝，不会因为性情温良就能容忍其他人在他面前指手画脚。众人纷纷猜测，锦兰夫人的圣宠快要到头了。
只有兰笙自己知道，和快要到头的圣宠比起来，她更心疼那些酒。摔酒坛子的时候，她是有点儿泄恨的心思，毕竟跪了一夜的是她，地上有多凉，她的心里就有多凉。若是有可能，她恨不得远在御房的皇帝能够听见那些坛子碎裂的声音，也让这个薄情寡义的君王反省反省，演戏而已，用不用真得罚她跪上一夜。
夜里，董嬷嬷一直在烧水，灌好热水的羊皮袋子就贴着兰笙的腿放着，几个袋子轮换着用，就怕她的腿受凉僵冷。可是等三沐来传旨时，兰笙的腿还是没了知觉，完全要靠董嬷嬷和玲珑的搀扶才能勉强站起来。
三沐前脚走，紫云宫的李嬷嬷后脚就到了，她表达了皇后娘娘对锦兰夫人的体恤之情，免去了锦兰夫人当日的请安之礼，还叮嘱锦兰夫人要好好休息，不要在腿上落下毛病。临走时，李嬷嬷看着一地的碎瓷残酒，将董嬷嬷叫到跟前提醒了一番：主子心性不定时，做奴才的要知个分寸，不要上上下下都没个体统，惹人笑话。
玲珑把李嬷嬷的话转述给了兰笙，兰笙压下心中的懊恼，让玲珑着人把外面收拾了。起风时，酒香飘到屋里，她闻着更难受。从皇帝跟她定下这件事起，她就知道，这个罪遭得无辜。可是没办法，皇帝有令，她只能按令而行。虽然她不知道皇帝的用意如何，可是看着邱望致那张小脸，她知道，只有在江嫔身边，这孩子才能过得和顺安稳。
皇后不会是一位好母亲。这与皇后的身家和相貌无关，是心性和德行决定了皇后不会给孩子足够的关爱和照顾，皇后只会“需要”一个孩子，而不会“养育”一个孩子。这是兰笙对皇后的看法，她没有告诉皇帝，也没有告诉玲珑。她把这个想法封存在自己心里，等着皇后来告诉她，这个想法是对是错。
卧床休息了一天，兰笙的腿总算恢复如常。随便吃了些点心当作晚膳，兰笙知道，是时候去漓波宫看看了。兰笙让玲珑准备灯笼，玲珑问用不用轿辇，兰笙摇头，她可不想大张旗鼓的被人瞧见，只让全福全乐跟着就行。
来到漓波宫时，守门太监一看是锦织苑的灯，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兰笙的脸。兰笙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并不与他计较，只让他快去通传。一会儿，里面便传话请兰笙进去，兰笙走到正殿，就看到江嫔站在门口等她。
“入夜方至，打扰姐姐休息了。”兰笙微微一礼，膝盖一曲一直，有些疼。
“还没休息呢。做会儿针线。”江嫔眼利，看出兰笙行动迟缓，主动伸手相握。
两个人入了正殿，江嫔请兰笙到罗汉床上就坐，床上放着竹几，竹几上摆着一壶茶和几碟点心，江嫔给兰笙倒了一杯茶送到手边。
兰笙端起茶喝了，缓了缓神，“来得冒昧，还望姐姐不要见怪。”
“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是来看皇长子的吧？你来的是有些晚，孩子都睡了。”江嫔一语道破兰笙此来的目的，语气中的嗔怪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兰笙一笑，“无妨，我就是把准备的礼物送过来。”玲珑闻言，上前几步将手中的木盒放到竹几上，又退了回去。
兰笙打开木盒，里面是几节长短不一的木棍。江嫔拿起木棍看了看，研究了一下，有些了然，“这几节棍能组合在一起？”
“正是。可以组合成几种长度。最长能组三尺四，若是组成两段，每段长一尺。”这是岑五叔给她做来玩的，她在小里挑了半天，觉得就这个适合给邱望致用。
“今日收了不少礼，就你这份礼特殊。”江嫔笑得很含蓄，可是兰笙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姐姐是想说，就我这份不值钱吧？”兰笙知道，皇长子一回来，大家都要来表一表心意，这无关于皇长子的喜恶，只是为了让皇帝安心。
“你这个的确不值钱，但是称心。明儿我就用这个教致儿练武。”江嫔的笑容很和煦，不知是烛火映照的缘故，还是兰笙心境上的变化，她觉得江嫔的笑容能带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能用上就是最好。用不上就当个玩物摆弄吧。”兰笙突然有了些感慨，“孩子还小，不急着长大。”
江嫔点点头，刚要说话，忽然绽放了一个慈祥的笑容。兰笙回头，就看见内室门口露出了一个小脑袋。邱望致瞪着大眼睛，正盯着她们俩看。
“致儿过来，这是锦兰夫人，你应该叫一声兰娘娘。”江嫔招呼邱望致过来，将邱望致抱到身边坐好。
“致儿，是不是我们说话吵醒你了？真抱歉啊，我很快就走了，一会儿你就可以安心睡觉了。”兰笙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邱望致的脸，肉嘟嘟、软绵绵的，摸了一下还想再摸。
“不是吵醒的。致儿睡不着。”邱望致慢慢地伸出手，细细的手指轻轻戳在兰笙的手上，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兰娘娘，不吓人。致儿不怕。”
兰笙面色一窘，没想到孩子眼力这么好，竟然能把昨日说话之人和今日的她对上号。“致儿真乖。兰娘娘要走了。你早点儿跟母亲休息吧。”
江嫔见兰笙执意要走，就安顿好邱望致，送兰笙出了正殿。
“姐姐留步吧。致儿等你呢。”兰笙止住江嫔的脚步。
江嫔停步后，像是有话要说，可是望着兰笙的注视，她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地跟兰笙告别，“妹妹慢走。”
出了漓波宫，没走出多远，兰笙就觉得腿有些疼，她停下脚步，想要缓一会儿，“玲珑，扶我一把，腿有点儿疼。”
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腿疼还四处乱跑。你是真疼还是假疼？”
兰笙一看见皇帝，立刻推开了玲珑的胳膊，捱着腿疼，行礼问安，“见过陛下。”
“好了。腿疼就别行礼了。”皇帝走过来，扶起兰笙，低声道，“朕抱你回去？”
兰笙看了皇帝一眼，觉得这个建议是个陷阱。可是这么多人在，直接拒绝未免扫了皇帝的面子。“陛下，臣妾怕您抱不动。要不，背着？”
皇帝笑了，兰笙一向识时务，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选择最好，“行，听你的。反正背着抱着一般沉。”
皇帝的背不宽，但是很结实。兰笙一开始还担心自己太沉，会让皇帝后悔。没想到皇帝什么也没说，只是背着她，义无反顾地投入了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