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000重新画过
“是洛嫔说的。佟安国真得指证了我父亲吗？”兰笙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她和佟妃没有达成任何共识，没有相互依附，却也不代表她们会反戈相向。
“这也是洛嫔告诉你的？”皇帝的眉目舒展，已经从繁复的奏折中彻底抽出了心思。这赵兰笙真是一点儿余地都没留给洛嫔，竟然毫无顾忌地供出了洛嫔。
“是。”兰笙不想把洛嫔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为皇帝描绘一遍。皇帝心中的洛嫔虽骄纵却可爱、虽刁蛮却率真，皇帝喜欢她的赤子无暇，兰笙不想打破皇帝对洛嫔的印象。“臣女只想知道，我父亲，真得罪当入狱吗？”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皇帝很想知道兰笙对此有何想法。赵庭远已经被押进刑部大狱了，确凿的证据就那样放到了自己面前，就算自己有心维护，也只能按律法处置。皇帝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赵庭远是怎么把自己送入陷阱的。
“如果是假的，臣女希望陛下能还我父亲清白。如果是真的，臣女希望陛下能够网开一面，看在父亲忠君爱国三十载的份上，放父亲一条生路。臣女会即刻陪父亲还乡，不再牵扯朝堂上的任何政事。”兰笙跪伏在地，希望皇帝能够体谅她的担忧。自古多少忠臣名仕都惨死在奸佞小人之手，这样的故事，兰笙听过太多、看过太多，她不希望父亲也落得这样唏嘘的结局。
皇帝看着兰笙的后脑，若有所思。其他宫妇都喜欢在那个位置别上一两朵簪花、缎饰，可是兰笙的发丝就那样简单的盘着，发丝整齐又规整地结成一个简单的花式。简单，兰笙的想法和头发的梳法一样简单。即将进入皇室藏宝阁的画像，兰笙竟然就是以这样的打扮入画的吗？
“你站起来。”皇帝的语气不容置疑，见兰笙站起来，目色犹疑地看着自己，皇帝说道，“转一圈。”
见兰笙没动，皇帝催促了一句，“朕让你原地转一圈。”
兰笙压抑住心里的烦躁，慢慢地在原地转了一圈。这种猜谜一样的状况让她极为不安，尤其是背对皇帝的时候，皇帝的目光令她胆战心惊。
“你就是这幅样子去画的群像吗？”皇帝一副循循善诱的表情，浅浅的笑意从眼中流出，完全没有被兰笙的急迫感所影响。
“是。”兰笙对皇帝的顾左右而言他非常不满，她对父亲的担心已经溢于言表，皇帝却还在跟她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皇帝点点头，似有无奈地笑着问道，“赵兰笙，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兰笙很困惑，她在皇帝眼中看到了那个无措的自己，可是她的心真得很乱，听不出皇帝的言外之意。“臣女知道。”
“不，你不知道。”皇帝敛起笑意，清雅的面容因此多了些端肃的意味。“如果你是朕的妾室，你现在的所思所想就是人之常理，因为赵庭远是你的父亲，你可以因他身处困境而心急。”
见兰笙蹙眉，眼中还被不解的情绪占据，皇帝继续说道，“但是，你不是朕的妾室，而是朕的臣子。这是你自己亲口答应的。赵庭远出了事，你要心急的，不应该是他，而应该是朕。你要忧虑的，应该是朕如何处置因赵庭远入狱引发的朝堂动荡，而不是如何保赵庭远平安。”
兰笙完全愣在了原地，她感觉茫然、后悔、沮丧、无助，她嗫嚅着说了个“我”字，就再说不下去了。
“在臣子尽忠这件事上，你还要好好跟你父亲学学。”皇帝暗暗叹气。赵庭远真是绝情，送进宫来的女儿，不仅是家里最丑的，还是家里最笨的。可是这个，也是唯一一个能与他同心同德的。
看兰笙怔怔站在那里的样子，皇帝更觉无奈，他起身走到兰笙面前，轻轻将她拥到怀里，“你父亲还不用你给他找后路。你别拖他的后腿就行。”
很快地，皇帝就感觉衣襟湿乎乎地贴在了身上，凉凉的感觉让他有种想要将兰笙推开的冲动。想当初南露风在他怀里哭时，也没有哭成这样。这个赵兰笙，真是很难用常理推论。
等兰笙哭够了，皇帝着三沐将她送回了锦织苑，同时传旨给皇后：皇帝对当前绘制的《鎏金簪花面》不甚满意，所以，弃掉重画。
听闻这道旨意，皇后立时变了脸色，可是即便覆了雪，那美丽的面庞依旧散发着动人的柔光。皇后向三沐打听皇帝做此决定的原因，三沐犹豫了一下，将兰笙去过御房的事提了一句，然后说了一些自己的猜测：“陛下好像是不太喜欢锦兰夫人的那身衣服。”
“衣服？锦兰那身衣裙挺素净的，陛下觉得哪里不好呢？”皇后实在不愿相信，就因为兰笙穿的衣服不合皇帝心意，她们就要再折腾上一个月。
“可能就是太素净了。以前素倾娘娘在时就总穿得这么素净。陛下喜欢她穿得华丽一些。”三沐谦卑地鞠躬行礼，话带到了，他就要回御前伺候了。
送走三沐，皇后一直在揣摩三沐口中的“她”是谁？到底是叶素倾还是赵兰笙？皇帝不喜欢锦兰这身衣服，究竟是因为锦兰穿的素净效仿了叶素倾，犯了皇帝的忌讳；还是因为皇帝喜欢自己的女人穿的华丽一些，所以锦兰穿的素净，皇帝不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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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百思不得其解，一腔懊恼全部转化为对洛嫔的厌弃。
翌日，在例行请安上，皇后将皇帝新做的决定公之于众。不出她所料，所有人都对这个决定表示费解。洛嫔一如既往，最先发声，“画还没有画完，而且陛下也没有看过，怎么就会不满意呢？”
“莫非是陛下在夫子楼上看到了？”淮嫔摸着肚子，像她这种有孕在身之人，日日去鹤冠汀，实在是疲累。“可是那么远，应该看不大仔细吧？”
“圣旨已下，不必多说。你们就都好好准备着吧。”皇后盯着兰笙看了一会儿，发现兰笙一直在揉脸。
“这还有什么可准备的？再准备就得住到鹤冠汀上了。”江嫔笑着打趣道。
“要是真住过去，姐姐一定带点儿绿纹糕，我备着荷叶茶，咱们得逞个口腹之欲。”香茗与江嫔相视一笑，两个人都没想太多。
“哟，江嫔娘娘想的倒好，难不成是忘了宫里还有致儿等你吗？你还真是放的下心啊。”洛嫔就看不得江嫔高兴，在她眼中，江嫔的每一丝笑容里都写着傲慢。“到底不是亲生的……”
江嫔的脸色顿时沉下来，“洛嫔，你说话不要太刻薄。”
“刻薄吗？我说的是事实……”洛嫔还想再呛声几句，却被皇后喝止了。
“好了，你们有时间在本宫面前斗嘴，不如回去想想自己怎么穿着才能得到陛下圣眷。”皇后冷冷地说了一句，洛嫔总是会不自觉地搅局。“特别是你，锦兰，好好挑身像样的衣服。”
听闻皇后此言，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兰笙。兰笙的眼睛正肿得难受，听皇后点到她的名字，连忙起身应是。
皇后这才看清兰笙的眼睛红肿得厉害，她暗暗压下一口闷气，高声道，“明日休整一天，后日开始重画。锦兰，快点儿把你那眼睛养好。”说完，皇后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