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州与京城相隔甚远,上回见许迎荷的时候,她还不曾及笄。
如今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姑姑。”
还没等许迎荷回话,谢子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妇人磕了好几个响头。
他顾不上头上红肿的一片,哀求地看着妇人:“姑姑,两个孩子还小,还没到蛮荒,就已经成这个样子了,就算到了蛮荒,也是必死无疑。”
两个孩子刚出京城的时候,还肉乎乎的。
这一路下来,已经快饿脱相了。
尖尖的下巴,还有那大得过分的眼睛,看着有些吓人。
谢子谦又是几个响头:“孩子还小,不能死在路上啊,看在都是亲戚一场的份上,求姑姑把这两个孩子赎走吧,只要给他们一个住的地方,给他一口饭吃就行。”
谢子谦想尽了办法。
可他自己都吃不饱,哪里还能养得起两个孩子。
在看到妇人这一身金银的时候,谢子谦就起了这个念头。
一看就是个颇有家资的,看起来也疼许迎荷。
两个孩子如果能跟她走,就算比不得以前在谢府的奢华日子,也不会太差。
妇人看着两个眼巴巴地看着她的孩子,心中犹豫。
许迎荷难以置信地看着谢子谦:“你说什么?你要把两个孩子送人?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的孩子,绝对不能离开我。”
她状若疯狂地抱着两个孩子:“他们就是我的命,谁都不能带走他们。”
房中满是许迎荷尖锐的声音。
剩下的犯人全都从大通铺上起来,远远躲到角落里,留意着这边的动静。
这妇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
万一不小心惹上了,本就艰难的日子,岂不是要雪上加霜?
谢子谦一心想让妇人带孩子走,见许迎荷有些失去理智,也不敢在她面前说重话。
他努力放低姿态,好声好气地与许迎荷说理:“夫人一定要留着孩子在身边,难道是想把他们都饿死不成?”
“胡说。”
许迎荷把孩子抱得更紧了:“就算是我饿死,也不会让孩子饿死的。”
谢子谦忍不住加重了语气:“你好好看看咱们的孩子。你能养他们几天?点心吃完了,接下来要让他们吃什么?吃这些吗?”
谢子谦痛苦地拿着发下来的馒头,在地上敲了两下。
咚咚的声音。
似是两块石头在碰撞。
许迎荷咬着牙说不出话来,眼泪一个劲儿地流。
谢子谦看着她哭,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可能不后悔。
若是能重来一次,他一定在陆晚音嫁进谢家的第一时间,就把她当祖宗供着。
谢子谦闭了闭眼睛,再次压低声音:“夫人,想想咱们的孩子,就算跟着到了蛮荒,活了下来,一辈子也是奴籍,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许迎荷泪如决堤,看着谢子谦渗血的额头,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失声痛哭:“夫君,我只是,舍不得啊。”
“啧。”
门口传来一声嗤笑:“你们倒是一厢情愿,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关键是,你们说了算吗?”
房中哭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规矩起来。
只有那华贵妇人,一脸怒意看向玄七:“你是何人?”
她视线扫过玄七,看到他怀里布包滑落的一角,那露出来的半个“萝卜”,眼神变得轻蔑起来。
她冷笑道,“原来是客栈买菜的下人,你是什么身份,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
玄七低头一看,把露出一角的人参重新盖住。
他冷笑着看向谢子谦:“我有没有说话的资格,在场的人都清楚,你说呢?”
樊州与京城相隔甚远,上回见许迎荷的时候,她还不曾及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