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金宝等几个豪商巨富,让仆役们捧着筐子,往人群里一把把的扔喜钱,不同于吉礼所用,这些喜钱都系上红麻线,乃是借此来破了前任官员积攒下来的宿怨和晦气,这才是百姓们等到此时的重头戏。这时节,就看出新任官员的魄力与实力,若是没有根基的素门出身,哪里能筹措如此场面,这上任仪式寒酸,那收获的便是当地官吏的冷言冷语和百姓们的冷嘲热讽,如此哪里还能树立起来威望,还想折腾出什么政绩。
承公当然是清如水、明如镜,但是也不能免俗,不同于横玮、营丘潭这等本是出身世家大族的子弟,承公也是一步一个坎的熬到今日,二十岁时真如铁,三十岁时实如丹,如今四十岁已然明哲,所谓知人知己,不敢自误了。
因此,承公并不动用公帑,索性交给公良吉符、营丘潭他们打理在,至于智金宝若非是智全宝的兄长,本也不在他眼内,这时节也不免招他过来,抚慰几句,饶是如此,智金宝已经满足,毕竟丹南路的这些官员已经知道智全宝已经不只是营丘潭的爪牙,而是一跃成为承公驾下驱驰人物,自然许多人物扼腕痛惜,这等机会却与自己失之交臂了。
这番花团锦簇下,依旧有些人物冷眼旁观,哪怕是孤高清厉的黎氏兄弟都率领芦海院许多学子亲来迎接献贺,反而是居住在丹阳城内城中的显赫人物似乎销声匿迹一般,一丝痕迹都未显露。
但若是有心人有的放矢的去观察,便能发现这丹枫馆的顶楼上,有许多双眼睛紧紧盯着远处府衙的一片生动场面。
“你们如何打算?”
若是元三儿在此便能认出来此人就是那黑短押司微宾,如今许多人都在找他,那日源净搜检清平埠以及孝义里,不知此人没了踪迹,这几处几个名声在外的豪杰与行商也都消息不见了,其实也就是元三儿怀疑此人勾结匪类,却也没有什么实证,即便是被擒获的贼人们也不知道此人的存在,但是这人竟然弃了吏目的职司以及家中父老就这么跑了,也不知该感慨此人的决绝还是无情,亦或有太多算计。
按着承公的安排,也并未锁拿其家人,而是安排缉捕使臣,由奎九儿指挥,秘密盯着其宅院,只等他露头,却未想到这厮竟然在内城中出现。
“咱们能有何打算?走一步是一步而已。”
“莫非几位还想着这位与前几位一样,这位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
“无风这沙子也扬不起来,”
几个缩在阴影中的人中,倒有一个声音清亮的说道,
“如今你们把沙子扬起来了,无妨让这风更大些,再刮起些不同寻常的物件来,他不也顾不得我们了?”
“实在不明白,你非拉着我们与他们捆在一起做什么,如今局面,他们倒能一走了之,还不是我们天天提心吊胆!”
一个苍老而阴刻的声音在质疑此人。
“不依赖他们,指望咱们,只怕你们这些人入了土,这件事儿也就跟着化为泡影了!”
这人恨恨的说道,
“几十年来总是瞻前顾后,都是半截埋入黄土了,还是如此惜身,我倒是想问你,当初你何必参与进来?你老人家玩的一手左右逢源的本事,如今还要反复吗?”
不等那人来驳斥,便被旁边的人拦下了,
“莫要置气,咱们已经失了先机,如今要是再错过时机,便是再有心也是无力了,所以才来问你,究竟有何打算,难道还让我等如坠雾中吗?”
“确实不能错过时机了!”
这人也惆怅的说道,
“这几日,微兄那边已经安排起来了,还是老规矩,不要用自家人。”
说道这里,这人又阴恻恻的说道,
“这几日还请大伙儿都莫做些惹人注意的事,爱走动的继续走动,不出门的也别往外面跑,也将家小都收拢好,出了丹阳城谁都不敢说谁能一路平安!”
等到其他人散去,只剩下此人与微宾了,
“三郎,你那边不会耽搁吧,”
“大郎请放心,这边已经安排好了,我今日便启程回总坛,三日之内,外围也会准备妥当!”
二人又说些闲话,这押司也告退下去。
只看此人还是在这高处,静静的看向府衙,忽然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
“让你亲自去为承公相相面,你却不肯,这时候怎么看得如此认真?”
“我看那黑面酆君作甚,在这里倒是看的真切,越看我越是浑身不自在!”
“自不自在都是自己做的,若是听我的,今日也不必如此!”
此人也不回头,言语上二人倒是十分亲狎,
“便是我听你的,那几个老诨货也是不肯,如今这几个倒是忍气吞声起来,等到咱们成功之时,再看他们的嘴脸!”
“那边好,久则有变,承守真可并非等闲之辈!”
“既然如此,你还急着跑过来,不怕露了马脚?”
“跑过来也只是告诉你一声,今日起咱们是没时间碰面了,明日客省人到,后日东丹人到,那时候你就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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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为此把你们都圈着不让出来了?”
“不让我们出来,可不只是因此,而是有些人管不住自己,竟然在府衙中做了手脚,不说了,我要回去了!”
也不等这人说话,那人已经蹬蹬地下楼了。
“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此人闻知此消息勃然大怒,一只手已经将手中铜如意都捏出印子了。
再说府衙这边,申时,诸务都已经告一段落,外府官员都安排在客馆居住,明日才返回各自衙门,府衙属官也大多返回居所。
之所以说大多,便是凡是进入过后宅之人都被留了下来,至于经抚司大小官员及僚属一个不少都在此听命,若是有心人自己观察,便能发现府衙各处门禁都换了京城来的禁军执掌,若是能进入府衙也能看到这千余上四军禁军已经完全接掌内外防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