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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狂兵

煌煜五年的冬至,是后世史一定会讲述的特别日子,他们甚至给这天取了专有称呼:狂兵突进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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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来临前的半月,启国新帝尧天宸率军四十万围攻尹都,气势汹汹,几乎破城。镇南将军陆据率军迎敌,将他斩于长刀之下。

多年以后,尹都突围战成为煌煜将领必学的经典。从最初的布防,到祸水西引、调虎离山、焚林断路……环环相扣一气呵成,整个过程要掐好敌将心理、周边地形、内外配合等所有要素,任何环节出现疏漏都可能导致失败。

而这一战,几乎完美。

这一战之后,煌煜南军折损过半,启国精锐则消失殆尽。当陆据率兵朝阚都前行时,余下城池无不望风而逃,短短时间,煌煜兵临阚都。

与此同时,煌煜北军接连突袭连目城池,神鬼不可挡,半个月后,兵临首都安郡。

煌煜五年的冬至,如同约好一般,两边对安郡和阚都的攻击同时奏响。南军兵分四路进攻阚都,将启国皇族一网打尽。

也是在那一天,连目残存的城池中,无数刺客不知从何而来,直取各府衙。朝阳初升时,各郡长官的头颅已摆在了城门上。恐惧蔓延,各郡的指挥网瞬间破坏,勇猛精进的民族胆魄也被彻底摧毁,北军如狂风攻进安郡时,玄色王旗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各郡城墙上。

无一人胆敢反抗。

这一天,阳光稀薄短暂,仿佛上天亦不忍看,而夕阳将隐未隐之时,两个国家已然消亡,整个世界都被改变,唯有休河奔腾,一如往昔。

煌煜南军占领阚都时,专门派士兵在城中策马呼喊,不杀降兵、不扰百姓、不屠宗室。后来,因为十二公主尧卿儿假扮宫女刺杀“大晟六殿下容旬”,陆据一怒之下全城搜捕,当天,近百皇族连同姻亲家属,于皇宫前的广场上被斩杀。

启国皇室就此断绝。

也因为此事,容旬的名字像另一股隐秘的风,从南军之中飘荡出来,飞快的穿过休河与骊山,抵达连目,震荡煌煜。

人们这才知道,尹都突围战的设计者是五年前被传死亡,而五年中又与“容贵妃”千丝万缕的大晟六皇子容旬。

他的名字很快便掀起狂风,几乎将煌煜一分为二,只是冬至那一日,他还一无所知,命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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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后五日,启国阚都。

忙到焦头烂额的陆据见完不知道第几波贵族,脑仁里嗡嗡作响,所谓贵族,亡国时的嘴脸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和当年的南部四族一样,为了利益空前团结,也空前分裂,每个人都有数套说辞,而真实的目的永远不明。

最艰难的仗也比分辨他们的心思要容易。

不过,在他印象里,当年不过二十岁的龙修处理得很好,至少五年来,一点把柄和漏洞都未出现。

也许有人天生就适合干帝王的工作,他想着,索性放下手上的事,朝后院走去。

阚都陷落后,陆据维持着皇宫及官府的原样,连同所有件、资料、房一起暂时封禁。

他们则住在督抚衙门里,衙门不大,陆据很快走到后院主卧。他推开房门,看到谢珩照例坐在窗边喝茶,因为连日照顾病人,脸上有些疲惫。

“……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吗?”陆据看一眼床上,容旬躺在那,脸色苍白,呼吸轻微绵长。

谢珩摇头:“说是随时,但可能还得再等两天,怎么?”

“没什么,就是想起圣旨,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陆据叹口气,也没有坐下的打算,他过来就是想看看容旬,缓一下心里的焦虑。

说起来,龙修给他们的圣旨只有一道:攻打启国,在休河边迎接圣驾。

现在启国已经攻下来了,作为臣民,他们要前往休河才行。

“今天收到探子消息,部分北军已经在往休河前进,举的是皇旗。”陆据看了看床上:“保险起见,我们一定要先抵达才行。”

“当然,”谢珩点点头:“你放心,何光明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如果他顺利,那边可以埋伏下三万多兵力,够我们支撑一次。”

陆据松口气,叹道:“这些年,启国和连目相互忌惮,长长的边界大河上,如今只留下一座桥梁,此时看来,倒是免去了我们许多麻烦,只是殿下一直不醒,咱们还得有备选之法。”

“你们陆家人真是想得多,”谢珩取笑一句:“再三天,如果他还不醒,我安排人送他去边鹤岛,不管怎样,先养好伤再说。”

陆据微微皱眉:“到时候他若不在,我们如何与龙修谈判?”

“你还真把他当做筹码了,”谢珩吸口气,又笑:“放心吧,就算有他在,龙修也不见得会跟我们谈判的,你今天就给各族写信,汾河沿岸随时准备。”

“好。”陆据点点头,第三次看向容旬,目光里满是担忧,谢珩安慰道:“放心,最危险的两天已经过去了,等到了边鹤岛,我找最好的大夫,一步不离的看着他。”

“……当年,”陆据脱口说道,又停下来,看谢珩盯着自己,脸上戏谑,只好接着说道:“当年,我听到他的死讯,说他身上遍体鳞伤,大大小小一百多道伤口。但是那天大夫帮他包扎时,我并没有看到旧伤……”

“你想多了,不过是伤口疤痕都被去掉了。”谢珩轻轻说着,想到那个男人可能使用的方法,又想到他的双手在容旬身上不知道抚摸过多少遍,心里就十分不爽。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不敢想他经历了什么。”

陆据的手在桌面上无意识的敲着,这是他心里焦虑犹豫的习惯性动作。“但他的身体如此差,我真的很担心,之后还有漫长的道路在等着他,但我现在……从尹都坠河那次开始,我一看到他披着战甲往前冲,眼皮就跳个不停,可恨的是,我们无法减轻对他的依赖。”

“接下来应该是他依靠我们的时候了,有他的名字和身影已经足够。你不要思虑太多,就按照我们的计划来前进吧。”

陆据这才笑了笑:“我知道的。”他说着,这才放松些,慢慢离开。

谢珩续上茶,慢悠悠的继续喝着,院子里的梅花光秃秃的,风吹过来,带着寒意,将他的思绪往回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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