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吃完一块冰凉的糕点,随意坐在店里的一张椅子上。手指上沾着的细小颗粒亮晶晶的,比过去用那些野味换来的盐还要细。
她止不住的想着过去的事,从一捧盐,到刘厓的一件新衣裳。
他还是那个有钱了就喝酒,五天醉四天的落魄公子。却不曾注意过家里一点点满起来的米缸,还有那已经不会再漏水的草屋顶。
霜月总是不在家,她五天有四天是在山里抓猎物,剩下的一天在街市上卖钱。
因为太瘦,她虽身为一只熊,还是个妖怪,却打不过许多身强体壮的猛兽。总是受伤,新伤旧伤层层叠叠。
不过她识得不少药草,止血止痛,去腐生肌都不是问题。
为了不让他看见以后担心,她总是在山上处理好了伤口再背着猎物回家。攒够了钱,就给他买舒适的新衣裳,新鞋子。
她想用自己的努力,让他变回曾经的那个俊朗爱笑的男人。
可结果却是——赚钱太慢,她累倒了。至此,整天昏昏沉沉度日的刘厓因没人做饭送到嘴边,饿清醒了,才发现自己有多不堪。
他将她拖到床榻上,又胡乱做了点吃的。
可都难以下咽,吃着吃着,刘厓猛地摔破了碗。从那天起,他像是变了性子,丢了酒瓶子,将她倒下前的一切都理了起来。
只可惜,他始终只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大家少爷,有这个心,也没这个本事。
打猎那是做不到的,只能是去山上虚晃几天,捡些野果子、山蘑菇。唯有塞了饵料放在河里面的竹篓,还能时不时捉到一些蠢笨的鱼儿。
光靠买点鱼,也只能勉强换一些药回来,还不是疗效最好的那种。
她好歹是醒了过来,但还是虚弱得很,每天都只能喝点米汤。他想给她买些醉香楼的酥软点心解解寡淡的口舌,却连买点心渣子的钱都没有。
手无缚鸡之力的他照顾起病人来,处处捉襟见肘。
半个月过去,霜月好了,刘厓却又病了。连番的病灾让这个刚刚能解决温饱的小家又变回清汤寡水、油腥不沾的日子。
这一次刘厓没病多久就好了,他强撑着去街市上找份活儿干。
既然自己打不了猎,索性干干脆脆出来做一些能做的事。但这样做的缺点就是容易遇到昔日一起玩耍的那群公子爷。
他们一开始是一惊一乍,后来直接是冷嘲热讽。
只有几个和他关系在过去比较近的,虽不至于打击取笑,但也不曾帮着他说过半句话。那表情,简直像是不认得他是谁。
刘厓缩着脖子,胸腔里却像是炸了火一般难受。
又憋屈、又愤怒。回到家里也没个好脸色,又一次霜月打猎回来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对着她发火,大雪天的将那些猎物全部扔进门口的小河里。
霜月跳下去捡,冻得手脚僵硬,面色发青。
刘厓抱着她哭了许久,撕心裂肺。哭完了,他又在这个熊妖的怀中沉沉睡去,只要在她身边,他总是睡得很好。
直到,有一个驱魔师路过小城。
驱魔师在他当跑堂小二的客栈中住了三天,除妖为民,驱使妖物,不仅得了大家的尊敬,风光无限,收入囊中的银子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