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在房,拿着几枚三官监造出来的母钱翻来覆去的把玩个不停。荀彧、卢敏、邴原等站在下首,手中亦各自有一枚母钱。
平心而论,这次工曹将作营和三官监是尽心尽力了的。这五铢钱不但重量合适,外型也很精致。外郭平整均匀,宽厚一致,整体也显得非常漂亮,丝毫不显粗糙。不过,刘备仍不满足。内孔还大了些,显得有些突兀。以青铜为主的成份也不是让人很满意。
既然自己打算制钱了,就要做得更好一些,可以让这钱,流通千年百年。大汉五铢奠定了后世千年以来钱币外圆内方的形制,且一直流通到隋唐,直到大唐铸造开元通宝乃废止,自己造的钱为什么不可以?
汉制一斤差不多在二百五十克左右,一斤有十六两,一两有二十四铢,所以差不多五铢重量也就是在三点二五克。钱的重量可以,不过成份可以调整下。
秦时铜钱没有外郭,所以有些投机者便把钱剪边,几个钱剪一圈下来,又可以造一个新钱了,以此来牟利。大汉后来改此弊端,施行五铢,外有厚郭,使之破坏不易。不过,仍有一些投机者设法搞破坏。毕竟此时,劳动力成本于那些豪强、大地主来说,几乎于零。
大汉铜钱,多以青铜为主,偶尔也有红铜钱,比如曾盛行天下的邓通钱。如今刘备手中的,就是青铜钱。不过青铜也好,红铜也好,都不是刘备想要的。刘备想要制造的,是铜镍合金的钱币。
刘备依稀记得,后世国内外的硬币,许多都是铜镍合金。这种钱,硬度够强,外型美观,还耐高温和腐蚀。而且镍在中国,很早就被使用了。此时的镍,唤作白铜、又称鋈。勤劳的汉民族早就发现了白铜,最早冶炼并使用白铜的,便是春秋秦汉的道家炼气士。此时的白铜,主要有两个用途,一是道家方士炼丹用,一个是用在诸侯王的装饰上。用来制币,却是从来没有人想过。若是使用在钱币上,岂非我青州所独有?谁敢仿造,让他亏得血本无归!
不过,当刘备提出这个想法后,却齐齐遭到了荀彧、卢敏、邴原等人的一致反对。白铜存量太少,价格太贵,用来铸币,太不划算。在荀彧等人看来,这么贵重的金属,用来造币,这是何等的败家行为。想都没多想,就立马给否决了。
刘备忽然想到,白铜,多产自云南与甘肃,也就是益州与凉州,偏生这两块地方,自己还插不上手。无法大规模开采以降低成本,只能从市面上采购。这样一来,成本就上去了。花费巨资用来造币,自己麾下诸人自然不会同意。不过,既然半两钱没了,那就用白铜铸造当十大钱来用好了。还是什么时候等辽东有个结果之后,到时在辽东大力开发矿产资源,到时手头有的是铜与铁了,再来彻底推广铜镍钱币好了。
于是便道:“若,白铜稀少,大规模铸钱,得不偿失。不过市面上如今只有五铢,于商家多有不便。我意用白铜铸当十大钱。一枚白铜钱当十个五铢钱。方便商贾百姓使用。如何?”
荀彧等一个个都是人精,一听就知道有好处。白铜再怎么贵,能抵十个五铢钱,也是不至于亏本的。更何况有利于青州商业。管子说士农工商四民,这个时候儒家虽然有点儿瞧不起商人,但也不至于后世那么变态,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高。说商贾就是贱业。这个时候的大地主以及地方豪强们,哪个不行商?刘备又指出了新版五铢钱的几个需要改正的地方,大家又说了一会话,这才散去。
却说吕布与于夫罗一路北行,直至上党。连下高都、泫氏数城。高干问讯,忙率大军屯于壶关,分兵羊头山,并遣信使报与冀州。
壶关兼有太行之险,扼并州之门户。若此关失守,吕布与于夫罗的并州铁骑与匈奴狼骑将会任意驰骋在三晋大地上。再无人可挡。并州新定,人心未稳,由不得高干不紧张。
吕布闻高干重兵屯守壶关,仰天大笑,道:“小儿辈也敢阻我?”
于是与于夫罗一道,拨营直往壶关。兵至羊头山,便见山腰上立有一寨,一将率军,立于山道之上。
吕布等若是要率军往壶关,山道上之军必然借势俯攻。若想击退其军,其山中有堡垒营寨可坚守,大军仰攻极为不利。吕布望之大怒,心中如卡鱼刺,以手戟指山中那将,乃顾左右道:“谁与我斩之?”
话音方落,旁边闪出高顺,抱拳道:“主公,末将愿往!”
高顺所部七百余老兵,跟随着吕布东征西讨,百战余生,精锐非常,每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号称陷阵营。吕布见高顺请战,不由大喜,令亲兵击鼓,为高顺助威。又令诸军随后,只待高顺攻击顺利,便一并杀入。
高顺整理铠甲,抽出腰间宝剑,大吼道:“跟我上!”说完,便带头往前窜出。
从山下,便可看出,高顺所部并不是一涌而上,而是三五成群,其中有刀盾手,长枪兵,弓箭手,各自配置,结阵而行。每个小阵之间又留有一定空间,相互呼应。喊杀声中,于夫罗道:“高将军所部,真精锐之军也。”
吕布听了,默然不语。高顺跟随他虽久,但其人却不好酒色财物,又沉默寡言,每次开口,不是军情便是进谏。是以不太合吕布的脾气。吕布帐下诸将,也就张辽能与高顺相处得比较融洽。其他郝萌、魏续等,不说关系恶劣,交情也基本等于无。若不是看高顺劳苦功高,又素来忠心耿耿,吕布早就不想用了。
高顺身先士卒,左手持盾,右手执剑,疾往山道上冲。行至半途,便听得一声砲响,只见滚木擂石一团团似的自山腰处滚了下来。溅起无数泥土沙石。高顺双目圆睁,疾呼道:“往两侧躲!”喊完自己却双眼眨也不眨,不退反进,迎向那些滚木擂石,胸中提了一口气,连连纵跃以躲避。
山上那将见了,脸色一变,道:“放箭!放箭!”
高顺人还在空中,一阵箭雨又疾射而来。好个高顺,把盾牌一竖,挡住要害,右手宝剑舞成一团清光。只听得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待落地时,竟然毫发无伤。
高顺落地后,往后一看,不由目眦欲裂。经过滚木擂石以及箭雨的洗礼,山道上,横七竖八,躺了不少陷阵营士卒的尸体。山道两侧还有无数**惨叫声不断传来。可谓是死伤惨重。
高顺心中戚然,怒吼道:“陷阵营,跟我上!”
于是,又率亲卫,继续往上攻打。
山中那将,一身本事平平。自以为占了地利,便可高枕无忧。竟然在第一波攻打之时,将滚木擂石几乎全部用尽。见敌军如受伤的虎狼般凶狠,不由便乱了阵脚,只顾喊着让人放箭、放箭,自己却为高顺气势所迫,竟拍马退入营中。
山上守军又放了数次箭,弓箭手累得不行,停下来喘口气的功夫,回头一看,将军没了。一问,回营寨去了。再往下一看,高顺双眼通红,一脸狰狞。身后一群虎狼张牙舞爪。当下便发一声喊,扭头便往身后的营寨跑。
长枪兵见弓箭手都跑了,心道,你们都跑了,老子们留在这里送死么。于是,也转身就跑。有些嫌麻烦,把枪都扔了。
那将在营寨上见了,急怒交加,大喊道:“不许退!不许退!敢退者斩!”此时已经乱成一团,又有谁听他的?
高顺见了,哈哈大笑,脚下却又无形加快几分。
待到山中火起时,吕布对于夫罗道:“单于,此战赢了!”
高顺一剑斩下山中主将的脑袋,踩在地上,恨恨不已:“就此等鼠辈,竟也平白折了我诸多儿郎,是为耻也!”
袁绍接到高干的求救信,愁眉不展。他有心去救吧,这边又还有个公孙瓒蠢蠢欲动。不救吧。好不容易拿下一州之地,虽然穷是穷了点,但也算是自己的地盘啊。这个时候,袁绍就有点后悔了,你说没事去招惹公孙瓒那个武夫干什么?这人性格刚愎不说,还爱记仇……
谋士许攸便道:“主公何故如此,并州有山川之险,又有高将军坐镇壶关。纵然吕布勇武无双,便又如何?”
袁绍显得忧心忡忡:“吕布、于夫罗乃虎狼之辈,又熟知并州山川地理。吾恐元才(高干字)独臂难撑呐!”
许攸摇头晃脑,道:“事有轻重。某以为,当下之急,应当是全力以赴,一击而定公孙瓒。若公孙瓒败亡,幽州唾手可得也。幽、并孰轻孰重,主公自有计较。”
见袁绍沉吟不语,许攸又道:“若能得幽州,便是弃了并州又如何?主公可知,冀州眼皮子底下还有一块肥饶之地?”
袁绍精神一振,道:“何地?”
许攸得意一笑,也不卖关子,道:“兖州!”
袁绍心中一动,脸上却是佯怒,道:“孟德之所在,我岂能背义而夺之?”
许攸道:“此兖州,乃大汉之兖州也,岂是曹操之兖州乎?今天下乱象已显,汉室倾颓。大汉据有天下近四百载,如今天德已尽,帝星摇动。未来拨乱反正、平定天下者,舍主公其谁?且主公之弟袁将军都能打兖州之主意,况主公乎?”
袁绍听了,心乱如麻。大袖一拂,道:“此事再议!”便转入后殿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