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陈晋说的,时真仪并不难伺候。
而且可以说是情绪相当稳定的那一种了,稳定的没什么情绪,不太会大笑大闹的那种类型,什么反应都平平淡淡的。
意外的是,时真仪很喜欢晒太阳,即便没什么事,也愿意出来走走,纯为太阳而来。她原以为像时真仪这么白的人,肯定不太爱出门或者出门一定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做足物理防晒,结果都不是,她通常都是简单套条裙子就出门了,然后大大方方地走到太阳底下。
好歹也该在旁边给大小姐打个伞,这才更符合她跟班的身份,江月心里想着。不过时真仪没要求,她自己的奴性也还没培养起来,就算了。两人并肩走着,也没什么话,就像完成任务一样,阳光条满格了,两人便回去。
晚上时真仪有个局,车子开到一家私厨会所,位置比较隐蔽。会所整体呈典雅的中式建筑风格,青砖灰瓦。外墙周围还种了许多高大的竹子,兼具美观与私密性。
车子开到门口,时真仪临下车前告诉江月:“一时半会完不了事,你要是无聊就四处走走,或者让司机送你回去,你在家里等我也行。”
江月点点头:“你去吧,我就在这等你。”时真仪对江月的乖巧也很满意。
晚上七点天还没有没有黑透,却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时真仪在车上等的无聊,加上晚上也没有吃饭就下车打算找个便利店买点吃的。江月从来没来过这一块,只能沿着胡同边走边看,一辆低调的黑色宾利从她身旁缓缓开过。
江月没有在意,只在专心觅食。车后座的男人也没有在意,只是手指无聊地划过手机一条条没什么意思的消息。
好在拐了两三个弯,终于看到一家便利店。江月走进去,略过那些花里胡哨的便当,拿了一个最便宜的饭团结账。刚一出来,却发现天上稀稀拉拉地掉小雨点,直接走应该不会下大吧?稍一犹豫的功夫,雨势轰然变大,无声地回应她。
江月挣扎了一下,看不到雨势停歇的意思,还是返回店里拿了把伞。
这场雨来得没什么征兆却异常的大,大到江月甚至连前面的路都看不太清,只能抓紧雨伞凭着记忆走回去,还好她记忆不错。
陆席玉到地方之后没有立即进去,而是在车里不紧不慢地抽着烟。这一次他看到江月了,一个女孩费力地撑着伞走在雨中,紧握雨伞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大雨中她的身影愈显单薄清冽,走进了那辆他熟悉的车中。陆席玉歪歪头,没有放在心上,抽完烟才进了会所。
“哎呦,这雨下的这么大我正想给你打个电话接你去呢,还好你带了伞,没淋着吧?”江月刚一上车,司机李叔就关心地唠叨起来了。
江月笑笑说没有。廉价的客气话而已,并不用把这些话当真。
李叔看她年纪跟自己女儿差不多,人又和气就打开了话匣子,可能人上了年纪都爱说教,其中男人尤甚,李叔也不例外:“要我说你们女孩就该正经找个实习工作,对以后就业也有帮助,你看我女儿,暑假就去了大公司实习,多好啊。你跟他们这样的人混着没什么好处,你今年大几了?哦,开学上大二啊,正是时候,你看那考研考公啊,你都该准备起来了是不是,这个零碎的时间你都得利用起来,背背单词看看做做题,你看你就干坐着。我啊这是看你懂事才跟你说这些的,别人我也不惜的说。”
说着李叔还拿出手机,给江月看他女儿工作时的照片,公司不错的确算是那个领域里的佼佼者了,在这样的公司里实习过也算是给简历添彩了。不过,据她所知,这样的公司实习期的薪资低的离谱。
李叔还在继续滔滔不绝着:“我这丫头,就是现在工作太忙了,经常要加班,有时吃饭的时候都得处理工作,回家了还一个个电话不停呢,我跟她妈妈就怕她累坏了身体,不过这都是他们领导看重她。你看这工作啊,你就得干一行爱一行,这叫什么,这才叫敬业是不是。”
在这样的压榨下,李叔没有为女儿鸣不平,也没有对着恶意压榨的公司破口大骂,甚至连资本家的一句坏话都没有说。不知不觉,人就被调教好了,“敬业”应该就是这个社会最高明的包装了吧,人把韭菜茁壮长大好被收割的过程,赋予了一个高尚的定义——敬业。就像猪,敬业地活着,敬业地将自己吃得肥美,好被端上餐桌。
“你别看我一把年纪了还出来工作,我这纯粹就是在家闲着没事,才出来的。我们家在B市有房,我也不看重什么钱不钱的。但你们这些外地的小孩不行,你说你们得工作多少年才买得起房啊。哎呀,真是的我都替你们愁得慌。要我说啊,还得是找个稳定的工作,找个老实的对象把婚一结,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江月曾经听陈晋提起过,李叔是老B市人,不过就是住在离市中心十万八千里的郊区,不过这并不影响李叔对本地人身份的骄傲。江月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言语中尽显优越感的李叔,和日常在时真仪面前谨小慎微、低头哈腰的模样有些割裂。
江月面色不变,全程既不纠正也不打断,静静听着,笑呵呵地应和着对方,装作一副受教了的样子。
她本来就很会做戏。
外面的雨还在下,如雨幕一般冲刷着。
不知等了多久,江月靠在车窗上浅浅的打盹。手机突然响了还是把她吓了一跳,是时真仪。
江月放下手机,下了车才发现雨已经停了。走进这个会所,室内的山水景观比她想象得还要漂亮。时真仪就在包间门口站着,旁边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扶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