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酉终于等到唐憾儿过来,眼睛一亮:“妻主才来,天要下雨了呢。”
唐憾儿伸手把他握住:“咱们这就走。”
周围有人冲唐憾儿施礼,只黄树深和黄见鹿不远不近的站着,脸色不大好。
唐憾儿冲人群里行礼的几个回礼示意,也不打算多说,拉着辛酉的手转头就走,一边走一边问了句:“梅宁呢?”
又先问他!辛酉控制住表情,极其自然的回道:“方才看到阮家主经过,他便跟过去了,想来是有些体己话说。”
“那不等他了。”阮家做事面上还是规矩的,定然会把人好好的送还回去,况且大庭广众之下,不算是私会娘家人。
然而辛酉反问:“樊侧君呢?我还以为他去寻你了。”
唐憾儿皱眉:“大约同荆先生在一起,不管他,咱们先回。”
辛酉哦了一声,一边同她牵着手下山,一边絮叨:“方才黄家的几个兄弟又阴阳怪气了,自己公司做不好来怪我们,哪个惹他了,真是没事找事。”
唐憾儿看他一眼:“是谁?黄见鹿?”
“不止他,之前树深兄长还算客气,今天竟也来呛了几句,还说什么本来由不得我嚣张的,真是奇了,关我什么事呢?也就是我如今涵养好了,若是之前,我早骂回去了。”
唐憾儿有点想笑:“你涵养好?”
“不是吗?妻主要看到我进步,适时给点鼓励呀。”
“好,你好得很!”
“”
这句话听起来不像夸人,倒像是要跟人算账。
辛酉无奈地撇撇嘴角,继续嘟囔:“对了,还有之前去拜年的时候,黄家主脸色冷的难看,劳伯父也是你说她家这些人哦,为个公司的事闹得跟斗鸡似的,相当不体面啰。”
唐憾儿一直听着没再搭腔,她自然猜到并非单因公司的事,可又不想多说,只默默地听辛酉发牢骚,反正他发完了也就过去了,也不是爱往心里去的性子。
的确如唐憾儿猜测,黄树深的原话是“原本由不得你嚣张,若是我庶弟还在——”这句话被黄见鹿打断,接着说了句:“嗨,在不在的又如何,听说唐小姐现有的两位侧夫都深受宠爱,你这正夫过得憋屈吧?”
辛酉也是心大,把“庶弟”那俩字默认为刚好走近的黄见鹿,压根没深究,给了个白眼就同身旁人闲聊去了。
这头唐憾儿和辛酉没再多话,径自下了旭勐台回家去了,黄溪午还在另一座山头困着。
正是佛母峰顶。
阿泛劝他趁着持空大师他们参加祭祀大典不在寺内,可以溜下山去,唐憾儿一定是在大典上的,借机可以见到。
黄溪午人向着旭勐台方向遥望,口中的话却是拒绝:“不行,这佛门重地哪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我又没叫您真走,借机见见她,叫她想法子接您走呀。再说了,去年灯会又不是没溜出去过。”
阿泛不忿,两个月前灯会他也劝黄溪午下山来着,可他同样拒绝了,坚称唐憾儿今年不会去灯会。
“你怎么知道?万一她又去了呢,去年不就见过?”
黄溪午笃定:“正是因为去年见过,她今年才不会去,这一年了她也没再上山来,就是在刻意躲我。”
“”阿泛闷了一会儿,“哼!既然你知道她躲你,又把菩提子送去,有什么用!”
黄溪午没说话,看阿泛的眼神却凌厉起来,送菩提子这事他是悄悄叫芹童送的,可还是没避开阿泛的眼睛,叫人气愤。
更令人恼恨的是,前阵子芹童还带回来个消息,他才知道眼前这个阿泛并非当年同自己一起被黄琼骗了的受害人,而是——他乃加害的一方。甚至有可能,他才是这场戏的真正始作俑者。
真相竟那么难看!
说起来这事要多亏芹童,就是那个上山送衣食,下山捎信件的跑腿小厮。
黄溪午之前观察了他很久,终于放心这人可用,才时不时给他好处,麻烦他帮忙送送信,捎几句话,别的也没想指望,并没有收买的意思,后面的事算是巧合,也算是黄溪午这几年积德行善念经拜佛得到的善报。
是有一回芹童家里出了事,母亲采茶时跌落山崖丢了半条命,哭得双眼通红正叫黄溪午看见了,他给他钱财,又托亲爹齐蕴则辗转找到了本家一位擅治骨病的郎中,终于把人抢救回来。
过后黄溪午依然只叫他帮忙送信,芹童却觉得自己欠了个天大的人情,非得想法子还上才安心,他也不会别的,眼见着这位少爷惦记唐憾儿而不得,就想着在这上面帮一帮。
当初芹童被选中上山跑腿,小晃提点过他黄溪午是唐家和离出门的少侧夫这一身份,为的是叫他注意分寸,其余的再问就不肯多说,芹童只好私下打听当年事。
太久远的旁人也不清楚,他就得空就跟小晃多亲多近,也是运气好,偏就听见了小晃和阿坤说的那番话。
芹童很吃惊,原以为就是寻常和离,竟不知背后有这么个故事,他和黄溪午已经接触了两年多,怎么看这位都是对唐憾儿深情一片,并不像是背叛过的。
芹童是读过的人,人老实可靠,但心眼并不少,他觉出这事可疑,但阿泛像是有二心的,他就去问思持。
思持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家少爷那时候心里头纠结,可也没做什么,不知道他为什么那夜突然出了门,更不知怎么就那么巧被抓了?除非自己人露了风。不过他现在早已入了佛门,不愿再掺和红尘杂事。
芹童前后一琢磨,几乎就发现了问题所在,最后一根线索,应该就在黄溪午本人身上了,他寻了个机会,把阿泛支开,私下里和黄溪午敞开了说。
“黄少爷,您别怪奴多嘴,想提一提您当年的事。”
一听这个黄溪午脸都白了,结果芹童并不是来羞辱他的。
“这两年奴都看在眼里,一来您对我家少主情深义重;二来您是个自持身份的人,并不像是会失礼的;还有其三,少主她性情极好,对每一位夫侍都和和气气的,极少会不问青红皂白,所以这事奴猜测是有误会,就是,大约”
芹童在想怎么描述比较合适,串到一起就是你既然爱她,又不会失礼,怎么就能时不时出去约会把好脾气的唐憾儿惹急了?
可话不能说这么明白,太难听,他试探着问了一句,“您怎么那么不小心,把荷包带子丢在树下,叫少主看见,这可不像您能做出来的事。”
“什么?”黄溪午登时就站起身来,眼都红了,“你说有根荷包带子丢在树下?”
荷包并非他送的,带子也并非他丢的,那一夜他是头回在后巷见黄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