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酉又在公司里折腾了一阵子,逐渐没了新意,又开始在家里作。
先是骗唐岚上树摘梨摔破了下巴,叫韦庭辉堵着骂了一顿,然后爬了郑梦京的房顶,追他养在园子里的猫,踩破了两片瓦,再加上白行舟那里,还有石楠甘同礼,甚至是阿星阿辰都被他坑过两回,当然,景枫那里他会绕开,而唐照秋他亦不敢惹。
也许是都习惯了他这样闹,但凡忍得了的没人跟他一般见识,结果他胆子越来越大,开始闹到永酽楼来了。
于是,大家看到的就是这位留洋归来的辛少爷性子不但没有稳重些,跟小时候相比反而更加张扬,恨不能横着走似的。
唐庄里众人知道他受宠,可以让着他,外面的人以为他真有了才学,也被唬住不少,可偏偏唐憾儿不吃这套。
一来是因为唐憾儿的性子,遇强则强,遇上横的,她只会更横,二来嘛,当初尹家的姐姐姐夫们留洋的多了,连她自己也是上过新式女校的,又爱读看报,再实打实干了这两年多,对世事颇为懂得,辛酉这点半吊子斤两,她看得可太清楚了。
辛酉这个无事也要闹上三分的性格,遇到唐憾儿这个不认账的,可正是哪吒到了东海边,两厢里非斗不可了。
头一回,永酽楼的灯弄坏了两盏,唐憾儿没当回事,虽然这里的人不擅电工,修起来实在麻烦;
第二回,永酽楼院子里的塘盆磕掉了一块边沿,水呼啦流出来,一朵莲花撞掉了两瓣,自从芥童那回闯祸,谁都知道这莲花是少主的宝贝,哪个敢碰,偏辛酉不怕,唐憾儿当时就有些恼,还是阿乾撞见了赶来劝着;
第三回,就不细说什么事了,反正是是阿坤帮忙劝的;
第四回是靠小晃,为什么连小晃也帮他说话,因为他觉得唐憾儿跟这种人生气实在没必要;
第五回是韦阿谣劝解,结果辛酉还反问:“我才知道阿谣是你侍夫,可是侍夫小侍这些可以不算做夫君的,你怎么就不能参加斗茶会了?”没人搭理他。
第六回
终于到了周围没人再帮忙劝的时候,唐憾儿叫人把院门一关,直接提着鞭子就冲过来了,辛酉眼看要吃亏,跑是来不及了,只好大叫一声打发门外的小厮去报信,果然甲童一溜烟跑到红枫苑去求救了。
景枫来的时候唐憾儿正叫人把辛酉抓住,想要抽他,赶忙拦住:“憾儿,你看我的面子,饶他这回。”
唐憾儿脸色不好:“阿爸,我都饶他多少回了,您看院子里这乱糟糟的一团,都是他干的好事。”
景枫干笑两声:“他还是个孩子。”
“我跟他同岁,可有这般不着调?阿爸,他都多大了,你们还惯着他?留个洋回来也不见出息,不觉得可惜吗?就算母亲心性好不说什么,您可得为您亲侄儿着急不是?”
景枫脸红了红,又干笑两声:“正是,正是。”
到底是长辈,唐憾儿一见景枫这样就没了脾气,终于沉着脸叫他把人领走,又对着他身边那四个训了几句:“好好看着你们少爷,下回再闹,我连你们一起打!”
几人喏喏。
这才罢了。
从那以后辛酉也消停了一阵子,也不知是不是景枫的管束多少还作用。
不过,辛酉身边那四个小厮可真够捣乱的,看主子乖了一点,不但不庆幸,反而还去挑拨。
甲童道:“少爷,您怕她做什么,她不过是外来的姑娘,即便是成了少主,也管不着您什么。”
乙童又接话:“就是,您可是留过洋的,一肚子学问,她在这寨子再怎么折腾,也要依仗您呢,家主亲自发话叫您去公司的,可见是十分看重。”
丙童更是直白:“我瞧着她那机器老是坏,要不少爷您去给她修修,给她个下马威。”
只有丁童怯怯的:“不是说要同韦家联姻吗?您老跟唐少主较什么劲?”
这话一说,辛酉就头大。
之前刚回来第二天景枫就问他和韦棣华的关系怎么样,有没有可能嫁给她。
“我嫁她?她家里已经有一正夫一侧夫,通房小侍也有两三房,我去跟人争宠?”
“你嫁给谁不用争宠?”景枫想骂他,又觉得不忍,耐着性子把人拍拍以示安慰,“韦棣华家世好,人又聪慧,你俩又做过同学,应当是说得上话的,不是挺好?”
“我不。”辛酉斩钉截铁。
“你这孩子!”景枫无奈,想了想又问,“你是不想做侧侍?要不就桐华?她正夫之位还空着。”
辛酉摇头:“她又没怎么读过,不通学问,成日里净是吃喝玩乐。”
这个景枫倒是同意,于是又想:“要读过的那郑信宜如何?她也没纳正夫,我去探探口风,不行请你郑叔父帮帮忙。”
“得了吧,她脑子不好,人又凶得很,我怕嫁过去受欺负。”
“你受欺负?你不欺负别人我就烧高香了。”
气得景枫站起来要走,原地转了两圈又停下,“阿酉,别任性了,景家如今式微,你要嫁人还得借着唐家的助力,能攀上个大户人家已是不错了,或者木户土户也好,至少保证你今后衣食无忧。”
辛酉扁了扁嘴,有点委屈:“我知道,可我我就是不想随便嫁了,凭什么?我还想挑拣挑拣她们呢!”
“你说凭什么?这勐茶寨千百年来就是女尊男卑,别以为出去读了几年就喊什么地位要什么自由,你当我上没瞧见过?哼!”
景枫说到这儿就想到了久不归来的唐嵚,越发气上心头:“你瞧着,等嵚儿回来我非好好教训他不可,一个两个的不叫人省心!”
辛酉也不是完全不懂事,见景枫难过,也就来主动服了软:“二叔,你别气了,我听话就是,只是再等等嘛,叫我先想想成不成?”
“想可以想,别拖太久,晚了连碗热汤都抢不着了,你当她们都跟憾儿似的好性子。”
“憾儿好性子?”
辛酉直觉不信,可仔细想想近来她的表现,好像还真是,自己那么闹,她表面上看起来似乎针锋相对,其实也没真怎么样。
行吧,就算她好性子。辛酉不回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