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栀闭了眼,深深吐息几次,才鼓起勇气打开盒子。
与她异常的反应不同,盒子里面的,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而是一摞信件。
准确来说,是两摞。
一摞是用精美信封纸包装的信,上面的寄件人是周小枝,而接收人则是宁栀。
那时候宁栀虽然不在余学深亲自监管,可她身旁也有专人监视:她去的每一个地方,支付的每一笔款项,包括寄出去的每一封信都会被严格检查。这些情况都会被汇报给他。
因此大多都是小枝主动寄信给她,而她却很少回信。
这些信保管得很好,只是相比另外那摞,明显要陈旧些。
那是因为宁栀过去时常翻阅,那段昏暗岁月里,这几乎是支撑着她的唯一东西。
她随意地选了信拆开,小枝熟悉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九月二日。
小栀,你最近还好吗?昨天圣斯学院已经开学了,我已经开始上课了。圣斯真不愧是我期待了这么久的学校,学校里面真是太漂亮了!又大又宽敞,我都差点迷路了。食堂也干净又明亮,还有五层,只是价格就太贵了。
九月十五日。
小栀,你最近还好吗?昨天我们班的第一次考试成绩下来了,我经过这么久的努力终于得到了第一,你肯定也在努力学习积极生活吧?因为我们不是约定了以后要一起维持好成绩拿到学校派送出国的名额吗?我们都要加油。
十月二十日。
小栀,你最近还好吗?我看了你们城市的天气预报,后天会降温,你记得多添衣服不要生病感冒了。
……
宁栀极其专注地看着这些曾经看过无数次的信,突然像是承受不住似的,捂住脸轻声呜咽起来,满是自责。
为什么……那时候的自己一点都没发觉呢?
从刚开始的半个月一封信,到后来的一个月一封信,小枝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频繁地提到学校生活。
要是……要是她早一点发觉到这些疑点,是不是、是不是就能挽救呢?
良久,她才将目光转移到另一摞信上。
信件只是用了普通的封纸包装,上面也没有写明寄件与收件人。
那是小枝想要寄出去而没有寄出去的信。
是她得到噩耗回来,去已经人去楼空的小枝家取回来的。
宁栀回想起第一次看这些信件的冲击与愤怒,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她拆开这些信件,里面凌乱的笔迹裹挟着那些痛苦的绝望的记忆,铺天盖地朝她涌来——
“我不敢和任何人说,不敢和妈妈说,她心脏不好,而且那些人,我们惹不起的,不敢和小栀说,她知道了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回来,那一定又会遭到她继父的惩罚,我不能那么自私……”
“……他们又将我锁在厕所里了,膝盖好痛,放学回去的时候妈妈差点发现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是我长得太胖了家境普通的缘故吗?一直道歉求他们也没有用……”
小枝受到的屈辱与折磨都在这些长篇累述的信件中得到基本的还原——
她进入圣斯学院之前的那个暑假,也是和宁栀被迫分开的那个夏天,大病了一场。
频繁的吃含有激素的药而长胖了的小枝由于特招生的身份,遭到了以方明珠和江原为首的残忍霸凌。
撕毁她的、在她的椅子上涂红墨水、放学后逼迫她去参加会使她伤痕累累的“沙包游戏”,带动全班的人往她背后贴上”死肥猪”、“又丑又肥”的纸条……
笑容从她脸上一点点消散、她开始变得过分沉寂,走路不敢看别人的眼睛……
宁栀捏着薄薄的信纸,上面痛苦凌乱的字迹突然有了一点转变——
“我好像有点喜欢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