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追上去扯住宁栀,不许她走:“站住,你这个死丫头!”
她声音尖利,在这个豪华安静的别墅内形成响亮的回音。
宁栀一脸木然地看着这个将她带入人世、也将她推入地狱的女人。
幼时记忆中的她总是脸庞娇艳,眼睛里像是蓄着无尽的野心,游离于无数上层名流之间……
而现在的她,已经过上了她梦想中的贵妇生活,但此刻失了昂贵脂粉的堆砌伪装,她脸上的憔悴苍老一清二楚。
宁珮拽着宁栀,正要继续发泄,宁栀却盯着她的脸仔细端详几秒后,笑了。
宁栀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闷声笑着,连肩膀都忍不住抖动起来,漂亮的眼眸中水光粼粼。
宁珮虽然醉了,但还是读懂了她笑容里隐藏的暗讽,当下心火越烧越旺,使得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她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这几个字。
宁栀听到这句话,却笑得更开怀了,她凑近宁珮,直视着她快要喷火的眼睛轻声道:“有其母必有其女。”
而且,她变成这样,宁珮这个做母亲的,可是功不可没啊。
脑海中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绷断,宁珮准备将手中的酒瓶挥向身旁的宁栀。
宁栀看出了她的意图,并不闪躲,只淡然地站在原地。
宁珮对上宁栀眼中的无畏与近乎挑衅的讽刺,理智瞬间回笼,原本挥向宁栀的酒瓶也变了方向,砸在墙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样的动静很快惊动了房的余学深,他皱着眉出来看到的,便是一身酒气神情慌乱的宁珮和面色微苍白的宁栀。
清醒后的宁珮看着眼前的场景知道自己犯了错,嘴唇动了动正要辩解,身旁的宁栀却抢先一步开口。
“我累了,明天还要上学,就先回房间休息了。”
宁栀神色疲惫,先前出现在眉目间的攻击情绪一扫而光,只剩下平如死水的乖巧顺从。
余学深则语气慈和,镜片下的笑容温和儒雅:“好,你先回去休息。”
等到宁栀走进房间,他才将视线投向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宁珮。
“我记得跟你说过,不要在家中酗酒。”
“学深……”
面对着他迫人的目光,宁珮嘴唇颤抖着想要上前解释。
但在他冰冷无声的警告下,宁珮最终没有敢靠近。
余学深语调毫无起伏,看她犹如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我需要的是你扮演好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
宁珮喏喏点头。
余学深最后瞥她一眼:“记住你的身份。”
等着他头也不回地走进房,宁珮身形一晃,扶着身后的栏杆扶手才站稳,眼睛周围带有情绪异常激烈的绯红。
身份?宁珮喉腔里发出短促怪异的讽笑。
她是什么身份?
他的新妻子?还是一个可怜又可悲的挡箭牌?
虽然酒瓶没有伤到宁栀,但她身上还是被晃出的酒液沾染到了些许。
宁栀最厌恶的味道便是烟酒,大概是由于幼时和宁珮居住在巷道时,她总是毫无节制地酗酒抽烟,使得她们那间狭窄而空气阻塞的小房子里总是充满一股难以言状的怪味。
这也是她已经非常疲惫,还要坚持泡澡的原因。
她往放满热水的浴缸里扔了一个羽球,香甜的芬芳气味随着粉色的泡沫很快填满浴缸。
宁栀躺了进去。
温热的水轻轻拂过她身后的伤口,起初有一些刺痛,但她为了彻底祛除自己身上的酒味,她还是皱着眉头忍下了。
忍耐,这是她这么多年来最常做的事情了,不是吗?
……
那时侯的宁栀对于新出现在家里的余叔叔印象很好:他不仅长得斯儒雅,而且还总是笑眯眯的温和模样。
每次上门都会给她带新出的公主裙和漂亮精致的玩偶,亲切地抱起她为她读绘本上的故事。
母亲也很满意这个优秀温和又多金的男人,感慨于自己终于找到了一棵稳定的大树倚靠。
两人相识不过几个月便结婚了,她们俩也理所应当地搬进了这栋奢华的别墅。
刚开始的日子无疑是幸福美好的,继父和蔼慈爱,满足了愿望的母亲也对她显露出少有的温情。
那一年多的时间,简直是宁栀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