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阿盈是不是郎英,在至尊看来根本无足轻重。这事正反都能说。你要说她欺君吧,她确实欺君了;可她在郎英那个位置上,又干了谁都干不了的事儿。更何况她还救过皇后和太子,往大了说,这可是于帝室血脉有恩啊。”
这就有些微妙了。
任谁都能把她拿来做章。就看章怎么做。
进退都在天子一念之间。
李昺抬起眼看向宇泰,轻声道:“只怕一旦起火,这火还是会烧到柱国身上。柱国需要早做打算啊。”
宇泰抬头看着庭院里欢天喜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的两个女孩,轻轻点了点头。
“我明天就进宫去见陛下,跟他谈一谈这件事。”
这天晚上,冉盈躺在床上,静静地听宇泰靠在床头给她读世说新语。
读着读着,见她闭上了眼睛,仿佛睡着了。
他合上默默看了她一会儿,觉得她同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他读哄她睡觉,她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躺在床上不停地打断他,掰着指头问这问那,问得他头昏脑涨,不胜其烦。
可她今天从头到尾一言未发,太安静了。
是有什么心事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熟了。
正这样想着,手忽然被轻轻抓住。
她睁开眼看着他,漆黑的双眼温润潮湿,像极了一双小鹿的眼睛。
“阿泰,我怕……”她的表情柔柔怯怯的,像是刚从噩梦中醒来。
“怕什么?”他温柔地轻声问。
冉盈看着他,一时失神。
她怕什么?
她怕无数个噩梦降临的黑夜,怕无数个要强撑着去面对的白天,怕环伺的阴谋,怕破碎的美梦。怕睁开眼睛一看,依然是一个需要勉力支撑的明天。
怕用尽全力,却还是两手空空。
“在临济的那些日子,夜晚总是特别的长。昭温院很舒适,可我总是不敢睡着,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亮从东边升起,又从西边落下。那些没有月亮的晚上,就更长得令人发寒了……”
想像着她一个人在高肃身边经历的那些惊惶绝望没有明天的日子,他觉得一阵细密的、又噬心蚀骨的疼痛划过心头。
他将她的.手握.紧。
“有我在,不会再有那样的夜晚了……”
他的声音悄悄划过静谧的夜,像一片树叶轻轻落在安静的池水里。
冉盈在他的手心里靠了一会儿,忽然幽幽道:“阿燕变了好多。”
“什么?”宇泰一时没接上,“怎么这么说?你们闹别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