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萧暮嘴里说得走不开自是有道理的，翌日一早，萧暮牵着破晓晃到了姬素月跟前。 “本宫只想去林子里转转，萧将军也有兴趣一起去？”姬素月抱臂侧眸，脸上明晃晃写着“不欢迎”三个字儿。 萧暮呵呵一笑，就跟瞎了一样凑近几步，“是的，本将很有兴趣。” “若将军是为了昨夜之事要跟本宫怄气，大可不必。”姬素月微微蹙眉，不耐翻身上马，“作为一国大将，这等心胸都没有么？非要与本宫争个高下不成。” “是的。公主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本将毫无宽容之心。”萧暮挑眉也跟着上马，晃悠悠就粘着姬素月进了林子。 从脸上来看，这女人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但萧暮就是能感到她很不耐烦。 她不耐烦，他就高兴。 “公主似乎有急事要做？赶马赶得这样快，还怎么欣赏风景。”萧暮幽幽出声，亦步亦趋跟着她。 “将军没看出来本宫只是想离你远些么。” “是么？”萧暮夹了下马肚，“可公主昨日还说喜欢与美人在一起。” 一声不高不低的嗤笑冷冷砸在萧暮脸上，“将军自诩美人，让本宫大开眼界。” “让公主长长见识，没什么不好。”萧暮笑笑，成功又遭来一声冷哼。 两人策马似是漫无边际的走，这一块已经到了热河岭的东山一带，是专门为下午太子所设的猎场。日头渐大，萧暮借口破晓渴了要喝水，“噔噔”调转马头跑去了远处的一滩浅湖边。 “本宫就不等将军，先回去了。”姬素月丢下一句，扭头朝回跑去，一会儿便没了影子。 将马拴在一棵粗壮的树上，萧暮四处扫了眼，徒步靠近了那块围起来的猎场，藏身在一块半人高的草丛后。 等了一会儿，不远处绕过来一个人影，萧暮眯眼，心底笑了一声。 这不是说“要回去”的华夕公主么。 林子幽深，一时只闻落叶簌簌之声，萧暮没动，瞧着那抹身影左右警惕地扫视几眼，随即轻巧一翻，便踏过围栏进了东山。 直到她几步消失在树林后，萧暮垂眸紧了紧臂缚，想起昨晚半夜时分，看见马厩中似有人影晃动。 伴着月色，他仔细一瞧，正是姬素月这女人。 她在马厩中找了找，好似在太子的马上动了什么手脚，后便悄悄离开了。 萧暮进去看了下，马镫被人为放松了几分，很细微，若检查得不仔细根本不会注意到。 “啧，有点意思。”萧暮靠在树干上，等了不到半炷香时间，姬素月便出来了，身手称得上矫健非常，“哗啦”一下便飞跃了围栏，拍着衣角幽幽离去。 萧暮又如法炮制地跑进去看，发现好几道绷紧的拦马绳，布置的位置称得上隐晦刁钻，若不是他知道这里不对劲留心查看，说不准走着走着便被绊个狗吃屎。 毫无疑问，下午太子在此处策马而过，绝对注意不到这些陷阱，中招的几率很大。 摔断腿应该不是问题。 正饶有兴趣地低头研究那精细的陷阱，背后忽然一阵利风袭来，萧暮心里一跳，反应迅速地就地一滚，避开了。 这一滚就沾了一身枯叶，萧暮拍了两下，皮笑肉不笑抬眼看着面前的人。 “公主殿下，偷袭可不是君子所为。” “跟踪，也不是君子所为。”姬素月面无表情回应，“将军撵了本宫一路，看来是心怀叵测。” “我心怀叵测？”萧暮低低笑了，脚尖勾起那绷紧的拦马绳给姬素月看，“公主殿下，您的脸皮可比本将还厚，物证在此，抵赖就罢了，还反咬一口。” 姬素月脸色有些难看，垂头似是在思索。 “哦？看公主的神色，是想一不做二不休，在这灭口？”萧暮乐了，“怎么眼里的杀意这么明显。” “你猜对了。”这女人似是下定了决心，俯身从马靴侧壁抽出一把短刀，在眼光下闪着锐利的光，“萧将军，这是乾王殿下的吩咐，本宫若失手，回去也没活路，不如就在这儿把你了结。” “乾王？”萧暮懒懒扫了眼那泛光的银刃，“他可没吩咐你能随意杀了本将吧。” “杀了将军，非乾王所愿，只是本宫自己所愿。”姬素月勾唇笑了声，“昨日便耍着无赖调戏本宫，今日故意坏我好事，真是令人生厌。” “啧。”萧暮松了松胳膊，“你这女人，只是被我多看几眼就气得要灭口，真是” 真是有病。 “闭嘴！”
话音刚落，似是气急败坏了般，一道寒光直冲面门而来，萧暮眉毛一跳，朝后侧退半步，抬腿一脚踹上了她的手腕，只闻一声痛呼，短刃脱手而出。 “我一般不对女人动手。”萧暮脚尖一挑，短刀已经跑到了他手里，随意在他指间转了一圈，“看来公主射术不错，拳脚功夫却不堪一击。” 话音刚落，这女人又是抬手一掌，一副要跟他拼命的架势，萧暮不耐拧眉，攥着那纤细的手腕一扭，将她制在身前动弹不得。 短刀锋利的刃抵在脖颈间，才终于让这疯魔的女子安分下来。 “你杀了我吧。”这女子抬起小脸，眼里带着不屈和倔强。 “跟我回去见圣上。”萧暮懒得跟她废话，拎起她朝林子外走。 “我不！你放开我！”才走了几步，她就跟疯了一样，狂乱地挣扎起来，对着他又咬又抓，“你这个登徒子！放开我！救命啊！！” “？”萧暮被她陡然一嗓子尖叫惊得眉毛一抖，心里泛上点不对劲。 只是愣神了这一瞬功夫，手腕上狠狠挨了一口，他吃痛松手，这女人瞅准机会扭头就跑，边跑边扯着嗓子一顿嚷嚷，“救命啊！萧将军非礼公主啊！！救命” 什么玩意儿？ 他非礼她？ 一股邪火“蹭”得直窜天灵盖儿，萧暮转身眯眼，盯着那抹飞奔的背影抬臂一挥，手里的短刃瞬间便掷了出去，对准了那不停摆动的小腿。 短刃带动气流急促擦开风声，几乎瞬间就到了她背后，只见那抹背影痛呼一声，戛然摔倒在地。 萧暮几步追上，面无表情垂头，一把拎起她的胳膊，将姬素月从地上扯了起来。 他低头一看，短刀斜斜钉在地上，竟然没射中。 所以刚刚只是这女人自己摔了一跤，不知是不是走了狗屎运，正好避开了他掷出去的刀。 “你再不老实，我只能把你打晕拖回去了。”萧暮不耐出声，上下扫了几眼，她倒是摔得挺狠，一身狼狈，衣服都划开了几道口子。 “唔要不将军再等等。” 等等？ 等什么？ 那种奇怪的不对劲越来越浓，就在萧暮拧眉时，远处的林子里传来的人声。 “救命啊！”姬素月冷不丁地大叫，那群人声立刻朝这边而来，行得飞快。 “是公主殿下吗！” 远处浓密的林子中有人大叫着跑过来，明显看见了这边，萧暮想跑也来不及了。 “快来！本宫受伤了”姬素月应了声，抬起的眸中浸上了些轻笑。 很明显，他中计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萧暮脸色一片阴沉，眼底染了层层叠叠的杀意。 他放开她的手臂，这女人却一改之前的避之不及，踮脚挽上了他的脖子，贴在他身前。 她覆在他耳边低语，晕染开清哑沉笑，“萧将军，我们做个交易吧。” 微暖的气息直扑耳垂，萧暮垂眸，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你帮我保密今日之事，我便为你开脱，如何。” 萧暮眉毛拧得很紧，现下她一身残破搂着他不放，再加上他一贯烂到底的风流名声，若这女人一口咬死是他在林子里妄图对她不利，他真是八张嘴都说不清。 说不定她寥寥几句，将那拦马绳的陷阱之事也一并泼到他头上 他几乎没有狡辩的余地。 试问一位衣衫残破的弱女子和一个风流成性的强壮男子，大家会信谁的话？ “萧将军，你快没时间了。” 宛若恶魔的低语轻拂耳畔，那微微上扬的尾音满是笑意。 心思瞬息间百转千回，眼里的戾气缓缓褪去，萧暮垂眸，“你要怎么开为我开脱。” “本宫不慎跑出了猎场之外，被猛兽追赶至此，受伤后多亏萧将军出手相救这个借口，将军可还满意？”姬素月侧眸勾唇，盯着他的侧颜。 这一片东山确实已经是热河岭的边缘，围栏之外，便是无人踏足过的密林。 “公主现下还有力气搂着我，可不像受了伤的模样。”萧暮低沉的声线静静响起，说话间捡起了那柄短刀。 “你干什”姬素月皱眉，话说了一半便猝然闷哼，腰间被划了一道颇深的伤痕。 她脱力滑落，又猛地被萧暮一拽，半倒在他怀里。 血色染了她半边身子，看着触目惊心。 “这下就像多了。”
“你”姬素月攥着他的前襟，后颈不轻不重被捏了一下，意识缓缓消散。 “公主找的借口不错，本将很满意。” 萧暮喉咙里古怪轻笑，将她打横抱起抬头大叫，“这边！公主快不行了！快叫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