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退出殿外,退出很远,他才舒了口气。风吹过,湿衣贴在身上,遍体冰凉,他不由打个寒战。
陈远那个混帐!
出的什么混计,却让他来回禀!方才圣上震怒,几乎吓死他了。幸好最终无事,否则,他定要那陈大人好看!
他哼了哼,快步出宫。
这种并不奇的奇计,能算计到卫军么?出其不意,这话虽是他说的,可他心里并没底。
两军阵前,双方心思难测。
也许行,也许不行。但不管行不行,都必须一试。既已应允会盟,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边关。
对郢人的这番心思,宇初早已猜到,但他并不忧虑。此刻,他正站在城楼上,远眺一带关山,悠然自得。
“你倒很乐观。”楚卿说。
为了这个计划,卫军已准备妥当,只待会盟一举。
随着约期日近,她的不安也日进。
反观宇初,他倒十分轻松,似乎全不担心。
“人在无奈之时,乐观会好过一点。”宇初看着她,笑了,“所谓尽人事,如今我能尽的,都已尽了。余下的在掌控外,除了乐观,还有什么法子?”
这是大实话。
楚卿不由叹气。
两国之间会盟,本该由双方主导,至少,也由其中一方主导。可偏如今,会盟双方都不主导,真正的主导另有其人。
是姜檀。
那个姜檀……
“万一他不守约呢?”楚卿问。
“似乎不可能。”宇初失笑,莞尔道,“公主殿下,我知道你对他存疑,但就事论事,他何必背约?如果他不守约,那之前的所为,岂非毫无意义?这样于理不合。”
“可一旦郢主使诈,会盟将成战场。凭一个受冷落的皇子,无法左右郢主的决定,更无法收买将领,倒戈为己。那他凭什么守约?”
“这个……我也想不出。”宇初摇头,缓缓道,“但兹事体大,他既敢筹谋,想必自有办法。”
“但愿如此。”
楼头朔风强劲,卷起二人的衣袂,猎猎翻飞。
从卫边到郢关,他们辗转千里,经历了一场寒冬。如今,这千里外的寒冬,即将结束于一场会盟。
对于郢卫双方而言,此刻一心所系的,无非此事。
但是,有一个人除外。
姜枚仍不知情。
他正在喝药。
才刚喝一口,他又咳起来。每到冬季,他的病就更重。寒冬肃杀,带走万物的生机,也包括他的。
“太子殿下,药烫么?”内侍忙问。
“还好。”他忍住咳,微笑说。即使有些烫,冷冷就好了。他不想为这点事,再去困扰别人。
因为他的病,已给人添了太多困扰,给父皇,给二弟,给阿檀。
尤其是阿檀。
从小到大,阿檀一直盯他吃药,即使独居平王府,仍不忘常来。可最近,他都没见过阿檀,难道出了事?
他不觉放下药,问内侍:“这些天,三皇子来过么?”
“没有。”
“朝中可发生大事?”
“也没有。”
“那边关如何?二皇子率军出征,可有战报传回?”
“有战报,但没胜负。”内侍躬身,答得很恭敬,很认真,“战报说,卫人据关不出,双方尚未对阵。”
“哦。”姜枚点点头。
看来他多虑了,并没出什么事。阿檀不来,许是因为别的。
幼弟已经长大,不再是个孩子,该有自己的小心思、小秘密了。他这个做长兄的,应该开心才对。
此刻的阿檀,不知在做什么。说不定,正思念心上的姑娘?
想着想着,姜枚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