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谬赞。”他嬉皮笑脸,丝毫不以为忤,“亲眼看着对手技穷,是个乐事。更何况,相较骂我而言,洛王更生太子的气。”
“如此说来,洛王收拾完你,就要收拾太子。”
“公主错了。”他摇头,悠悠道,“只怕,洛王会先收拾太子。”
“为什么?”楚卿一愕,有些不解,“先收拾了太子,洛王不更被动?他失去秋残阳,形势已大不利,再没了太子,岂非彻底势单力孤?”
“他可不像公主,看不这么明白。”宇初笑了,闲闲道,“我这个皇侄,其实心浮气躁。过去,他有秋残阳在侧,勉强还稳得住。如今军师没了,又连番受挫,必定加倍浮躁。现在依他看来,太子是个障碍,不如除掉省心。”
“太子的障碍,只是假象。”楚卿微哂,摇头道,“太子护你,皆因被你蒙蔽。他毕竟身为储君,日后会登九五,只要认清你的本性,他绝不容你作乱。其实,洛王只须平心静气,与太子修好,合他二人之力,稍稍还可对付你。洛王若真除了太子,才是自毁阵脚,白送你个大礼。”
宇初哭笑不得。
他苦一张脸,眼巴巴看她:“公主殿下,你我好歹是盟友,多少留点情面。听你这话,似乎很想将我卖了,反过去帮洛王,让他将我弄死。”
“如果我去帮他,就能将你弄死,我早去了。可惜他扶不起,不值我白费力。”对面摇头叹息,似乎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
这下,宇初连话也没了,只好苦笑。
“而且,殿下埋怨别人之前,请先想想自己。”楚卿忽然看着他,哂道,“我还只是说说而已,若换作殿下你,只要于己有利,怕早毫不犹豫将我卖了。”
“公主对我真有信心。”他苦笑,也在看她,眼底有丝光,“公主殿下,我也希望,你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她嘴角一挑,没做声。
房内静了。
高烛照双影,两个悠然对坐,浅斟低酌,似乎融洽无比。但在这融洽下,却有一股暗流在动,一股只有他们能感知、能了解的暗流涌动。
“唉……”忽然,宇初叹口气,说,“虽然洛王急躁,但太子还不能死。这个大忙,请公主帮我。”
楚卿不语,挑眉看他。
他笑笑,慢条斯理道:“有时,坐在最高的人,未必手握大权。那么,手握大权的人,何必非坐最高?我倒认为,坐低一些反更好。”
楚卿了然,也笑笑:“原来,殿下喜欢躲在暗处。”
“人在暗处,总有许多好处。就连射向你的箭,也不易对准。”宇初说。
这倒是实话。
楚卿看着他,静静不语,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别的。
他也不闪避,笑吟吟任她看。
终于,她点点头。
“多谢公主。”他斟一杯酒,殷勤奉上,笑容可掬。
她不接。
他就继续举着,笑容不改。
僵持了半天,她才接过来,正要去喝。
“另外,还有一个小忙。”他赶紧说,看着她,笑得越发动人,“右相那老头子,正好一并处理。”
酒到嘴边,又停住。
蹬鼻子上脸!
她看着他,心里不忿,脸上却很平静,只淡淡说了句:“殿下莫忘记,今日,我帮你多少;他日,你也要帮我多少。”
“绝不敢忘。”
她一哂,仰头饮尽杯中酒。
翌晨。
王氏旧宅刚开门,宇渊就来了。
对他来这么早,旧宅的仆役并不惊奇。因为昨日,他来得更早,大门也撞坏了,才刚修补好。
“殿下稍坐,我去请陆先生。”一个仆人说。
“不必,我自去即可。”他挥挥手,径往后院。近两天他总觉得,自己似乎越发没耐心了。
陆韶正在院中,闲坐看。
“陆先生,我有事求教。”他走过去,竟连客套也免了,单刀直入,“此事机密,干系重大,请先生进屋谈。”
陆韶没说话,点了点头。
一进屋,人还未坐稳,宇渊已开口:“陆先生,朝廷不幸,奸人当道弄权。太子监国,却偏信小人,已无法救拔。”
说着,他凝视陆韶,一字字道:“天纲不振,日色无光。我欲以一己之力,回天换日,重振卫室,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他盯着陆韶,观察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