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下惊疑,勉强笑道:“先生,姻缘虽高,我却怕高处不胜寒,无法和谐。还望先生明示,这姻缘的结果如何?”
陆韶摇头:“结果不好。”
“怎么说?”
“‘乔’字,虽有高意,却是高而曲,为树枝曲卷向上者。其形似高,其实曲折。小姐的姻缘,难以顺遂。”
楚乔笑了:“先生,你说差了。既为曲卷向上,可见就算曲折,但终究是高的,怎说结果不好?”
陆韶也一笑,看着她说:“小姐忘了我刚才的话?”
“什么话?”
“从‘高’,可见姻缘的那端,身份更高。”
“这有什么不妥?”
“当然有。‘乔’这个字,它所从的‘高’字,已去了头。高无头,已非真高;人无头,已非完人。小姐长途跋涉,千里姻缘,是为去掉姻缘那端的人头?”
“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这去头的结果,能叫好结果么?”
楚乔无言。
她已不敢多言。长袖底下,她死握住双手,心正突突乱跳。这人的一句话,戳破了姻缘的目的。
她长途跋涉,是为去掉姻缘那端的人头?
当然是!
她来卫国,正为对付宇初!而且,她已经发了誓,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对于这桩联姻,这才是真相,这才是目的!
此乃圣上的密旨,自己的使命。没想到,不过测了个字,就被一个外人识破?
这怎么可以?!
绝对不行!
瞬间,她升起杀机。
“先生一言,振聋发聩。”她露出了笑,施礼道,“彷徨之人多谢指点。”
“小姐不必客气。”
楚乔走了。
她越走越快,一口气回到马车前,低声吩咐朱晋:“今夜带上人手,再来此地!白衣神术必须死,我要他永远消失!”
“是,公主。”
她恨恨一拂袖,登车离开。
圣上曾叮嘱,陆韶是个奇人,洛王佚王都很看重,只是此人清高,难以收服。如果她能拉拢,要不遗余力,让这奇人为她所用。
曾经,她也这么认为。
可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这个人太洞察,让她顿生忌惮。她不敢贸然接近,拉拢一个这样的人。潜在的危险,必须除掉。
她宁可错杀一个奇人,也不愿留下一块心病。
入夜。
竹林寂静。
浓密交错的竹叶,遮住了月光。林内黑沉沉,地面上偶有斑驳的月影,很淡很稀疏。
几条黑影忽然出现。
他们黑衣黑巾,在竹丛间一掠而过,没有半点声息,就像黑夜中的鬼魅,直奔向竹林深处,那一座小竹屋。
那是陆韶的居所。
黑衣人落在几丈外,各自散开,将小屋围拢后,迅速靠近。
他们动作一致,迅疾又精确,像有无声的口令,在指挥他们。不过一眨眼,他们已贴上了小屋。
屋内静悄悄。
黑衣人互望一眼,猛地挥手。
嗖嗖嗖——
无数暗器激射,从每个黑衣人手中射出。
暗器力道惊人,穿透了窗纸,穿透了竹门,甚至穿透了竹板墙壁。一阵密集的响声,比急雨更急。
顿时,小竹屋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