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觉不舒服。
如今已入陈,她回到了自家,他却更成外人。
楚卿很舒服。
她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明月,不由心绪万千。
月是故乡明。
过去的无数个夜,她看过无数次月,但那是卫国的月、郢关的月。一直到今夜,才又见故国明月。
她默默伸手,掬一抔月光。
这是她的家。这种回家的感觉,早已想过多遍。现在,她终于回来。
叩叩!
门忽然响起,门外有人说:“主上,属下求见。”
向野来了。
她立刻回应:“进来。”
向野一闪而入,正要下拜,已被她阻止。
“不必多礼。”她摆摆手,直奔主题,“向统领,如今我已来了,复国便始于今夜。你在此半年,陈国内形势如何?”
“形势很平和。”
“没有变化?”
“没有。庆王很会伪装。谋逆之前,他向以温和示人。如今登基,他对人温和依旧。朝野不加怀疑,所以稳定至今。而且,庆王沿用旧制,一切律条政令,皆承袭于先皇。大臣都很习惯,也就难生动荡。”
她不由一哂。
自己这个弟弟,果然十分聪明。
新君继位,当紧的无非一个稳字。只要形势稳定,一切都好解决。
似他这谋逆之君,越发要稳住时局。否则乱头一起,纷乱四起,再平复会很费力。
他沿用承袭,正为求稳。
要击溃一个乱局,可谓易如反掌。要击溃一个定局,可没那么容易。看来,楚煜对她的防备,简直无懈可击。
“主上,可要制造混乱?”向野问。
“不。故意制造乱局,等于告诉楚煜,我已经来了。”她摇摇头,又问,“韩烈的那些部下,是否仍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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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们仍效力新皇。”
“你可联络过他们?”
“没有。属下遵照主上之命,以保他们安全为要。不敢妄自联络,置他们于危险。而且,他们常在禁中。如今的皇宫,禁卫十分森严,几乎如铁桶,我们很难进去。”
“这么说来,即使想联络,怕也联不上?”
“是。”
她不由皱眉。
那一部分暗部,并没有背弃她。他们不知真相,才会效力新皇。从上次韩烈的死,她已知道这点。
如果收回了他们,等于在楚煜的身边,伏下一处暗桩。
这很重要。
她沉吟,良久不语。
“主上,可有什么要属下安排?”向野问。
“我给你几个名字,你去查这半年来,他们有什么变化。”她递过一张纸,又吩咐道,“另外,我还带回一个要物,放在陈重九那里。你过去接手,务必小心看管。”
“是。”
向野走了。她独坐沉思。
楚煜又有长进。
他防备得太好,比她想的还好。所以,复国也许更难。难不在交兵,而在人心。
她不由一叹。
宇初说得对。他说,大臣只是外人,不论君主是谁,能给他们好处,他们就不反对。
因为他们只是大臣,只是局外人。
如今,正如他所说。
一场乱局中,多为局外人。真正的局内人,只有她和楚煜。
而在眼下,能给大臣好处、大臣不会反对的——不是她,是楚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