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宝嘴里咬着一根烟,眯缝着双眼,一副吊儿郎当的无赖样。
坐在前面的江家燕,挺着身板,昂着头,稚嫩的脸蛋上戾气尽显,牙咬的下巴都快歪了。
后面车座上的王大花,阴沉着脸,微眯的三角眼里闪烁着凶光。
三人身上时不时的散透出一股狠劲,让人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人。
反观江心诚这边。
苏妍在发现江家宝那一刻,便缩起了脖子,眼底泛出恐惧。
江欣和江悦更是躲到了妈妈身后,脸上明显挂上了惧意。
三人脸上就差“我很好欺负”这几个大字了。
论气势,就输了一大半。
没办法,毕竟被欺负惯了。
“唉!”
江心诚轻轻叹了口气,他这么着急从家里出来,就是怕半路遇上江家宝。
没想到还是遇上了,这可是才刚刚下班。
纺织厂旧家属院离着机械厂的家属楼,距离可不近。
不用想,江家宝这家伙,肯定又早退了。
江心诚微微摇了摇头,江家宝自从顶替他到机械厂上班后,就以为抱稳了铁饭碗,永远都不会失业,根本不好好上班,迟到,早退成了常态,还动不动就旷工。
这年头,国有企业是铁饭碗不假,只要进去,轻易不会被辞退。
但是乐和县机械厂,如今的效益大不如从前,明年下半年便会改制,成为乐和县第一家实行厂长责任制的试点企业。
不过江家宝没等到改制,他整天在单位吊儿郎当,入狱后,机械厂第一时间开除了他,连个给他求情的人都没有。
出狱后,他在县城混不下去,灰溜溜的回了村,只不过,他的户口迁到了县里,回村也没了地,老婆也早就跟人跑了,过的是越来越不如意,儿女也不争气,最后横死在家中,尸体都臭了,才被邻居发现,相当惨。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看到老婆和孩子吓得如鹌鹑一般,江心诚稍稍加快了步伐,挡在了她们身前:“媳妇,一会儿我挡着他们,你带着孩子先去前面的供销社,买根冰棍儿歇歇脚。”
望着丈夫壮实的后背,苏妍不安的心踏实下来,心里感动极了,瞬间红了眼眶,眼泪不住的打转,随时都有掉落的可能。
从小,因为父母工作很忙,她便被丢到村里的奶奶家生活,直到上了小学三年级,才被接回县城。
在村里,她有两个大爷,一个小叔和两个姑姑,所以奶奶要看管的孩子非常多。
即便她已经十分乖巧,还是经常被吓唬:“你爹娘已经不要你了,你若不听话,就把你丢到外面喂狼。”
她是在战战兢兢中长大,即便后来回到父母身边,但多了两个妹妹,她也是最易被忽略的那个孩子。
所以,她内心渴望被人疼爱,被人保护。
在知道江心诚对父母孝顺,对姐姐和弟弟,妹妹疼爱有加后,她一直以为找到了那个会保护她的人。
只是没想到,丈夫心里只有他那一大家子人。
如今,丈夫改变了,她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被保护的滋味,敏感的心灵如何能不激动。
她感觉心底泛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我,我,我不走,咱俩是夫妻,有事要一起面对。”
江心诚诧异的望了一眼苏妍,发现她气质变了,这会儿竟仿若一个赴死的战士。
他猜不到苏妍想了些什么,但能感觉出,这个姿态不对劲。
被狗咬了,难道还要反咬回一口?
那必须得找根棍子,把狗乱棒打死,哪能把自个搭进去!
“不用,这在大街上,这么多人呢,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他十分坚定的拒绝道:“你带着孩子先去供销社,我随后就会到。”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刚才从江家燕包里搜出的那几毛钱,递给了苏妍:“喏,一人买根冰棍儿解解暑,别买便宜的,就买奶油冰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