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鸿城,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林瑾玉一行人在城中祥云客栈住下了,林荣甚至都不知晓林瑾玉等人已经来了鸿城。
翻看暗卫最新送来的资料,沈灵烟忽然道:“你可知何守义的媳妇是谁?”说着给了林瑾玉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林瑾玉略沉吟了片刻,抬眼道:“康家人?”他隐约记着王叔曾提及康家曾送了喜帖到将军府,男方好似姓何?竟是这般巧。
沈灵烟笑道:“正是大表妹,不过只是侧室,大表妹那性子给人当侧室?”她甚觉不可思议,只拿鼻孔看人的康曼玲能给人当侧室?惊诧后,又道:“小表妹则是嫁给鸿城首富孙家二子,这两门亲事倒是煞费苦心了。”
林瑾玉无可无不可,顿了一下道:“若能从她二人下手倒是省事。”
“嫁夫从夫,她们如今已生儿育女,怎么会愿意自杀式的背叛?”沈灵烟摇摇头,忽然认真问道:“若康家也不清白,你可想好怎么做了?”
林瑾玉俊眉一挑,理所当然道:“该当何罪便何罪,若我徇私枉法,又如何服众?此番牵连必不会少,我不想叫人钻了空子。”
对于康家,沈灵烟是不喜的,因着林瑾玉这般她也无甚意见,却是忽然想起林荣,略一斟酌才道:“若是父亲……”
林瑾玉斟了杯茶给沈灵烟,笑道:“夫人可歇会吧。”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青丝,“暗卫守在林家,若有什么不对早禀报我了。而父亲……他不是个糊涂的。”
不是个糊涂的?沈灵烟表示怀疑,若当真不是个糊涂的,往日怎么会放任林瑾玉被欺凌得毫无颜面可言,甚至小命难保?无语地撇撇嘴,她顺从地点点头,既往不咎吧,只要如今不糊涂了,不会给林瑾玉添麻烦叫他难做就够了。
“明日先去做什么?”
林瑾玉推开临街窗扇,揽着沈灵烟的腰肢,瞥过对街不甚高明地监视着的人,饶有兴趣道:“江南富庶,尤以鸿城为最,我们既然来了,自然要叫娘子尝尽珍馐美食,赏尽烟柳繁华,穿尽绫罗华裳才不虚此行。”
沈灵烟盈盈一笑,娇俏道:“奴家谢过相公厚爱。”
翌日,天朗气清,林瑾玉一行人便游街去了。
鸿城不愧是江南第一大城,沿街是和鳞次栉比的建筑,眼见的是琳琅满目的精巧物件,耳听的是娇俏的吴侬软语。往来皆风流才子,娇俏佳人,好似仙境。当然,若是忽略街边摊贩打着补丁的衣裳,确实是当之无愧的首富之城。
“鸿城之富裕,堪比京城。”许宛青轻叹。
京城与鸿城是截然不同的,京城乃是天子之所,大气磅礴,不论是人或者物件,都落在华贵二字。而鸿城不同,鸿城是精致风流,温柔小意,这里的人与物多情又不浮夸,尽显世情却又不落窠臼,令人只觉如鱼得水。
当然,只是浮于表面所见罢了。
沈灵烟微勾嘴角,低声道:“若这财富并非只流入极少数人手中,那当真要恭喜吾皇治理有方了。”说着又瞥向正苦笑着的摊贩,众人顺着她的目光自然也瞧见了。
那小贩见有客人笑着瞧他,以为是对自己摊上的木簪看上眼了,忙笑着招呼道:“几位贵人可要瞧瞧?小人这木簪鸿城内只此一家,您瞧这牡丹活灵活现的,不输现摘的吧?还有这白玉兰,亭亭玉立……”
沈灵烟笑着上前,从中挑了两根簪头为红艳山茶的木簪道:“店家好心思,竟是对簪,模样不错,这簪子怎么卖?”
“夫人好眼力。”小贩恭维着,忙不迭道:“这簪子五百一支,您瞧瞧您要几支?后边两位顾客可要瞧瞧?”
“五百一支呐?”沈灵烟笑意深深地看了林瑾玉一眼,又见小贩露出紧张又期盼的目光,点头道:“那我再挑几支,娘,您看看喜欢哪两支?”闻言许宛青上前瞧了瞧,挑了海棠花簪,沈灵烟又给俞惜燕与秦苏羽分别挑了牡丹与半边莲,直接给了那小贩十两银子。
小贩惊喜坏了,连番道谢,抓了把簪子就要塞给沈灵烟,沈灵烟摆手道:“不必了,招呼客人吧,看你也不容易。”
“不容易”三字却是说到小贩心坎里了,竟是微微红了眼,连连点头,目送着几人离去,低声喃喃道:“好人呐,好人一生平安啊。”
“就当日行一善。”沈灵烟拿着山茶木簪仔细瞧了瞧,雕工细致精巧,但远不值当五百钱,便是京城顶天了也只一二百钱,可她奇怪的是,为何小贩卖出了天价却依然拮据?
互相插上簪子后,温子然忽然道:“晚了叫人跟着那小贩回去瞧瞧吧,指不定能问出什么。”林瑾玉自然点头。
沿街走走瞧瞧,林夏欢满足地一手抱着冰糖葫芦一手抱着糖人,林清熠买了把小剑舞得虎虎生威,隐约可见日后叱咤千军的影子。林清弘一如既往的安静,抱着新得的册子笑得腼腆。
林瑾玉宠溺地看着头上、脖子、手上都装点了饰物且还不知疲倦地往首饰摊子扎的沈灵烟,见她挑挑拣拣的,一遇着喜欢的就笑弯了眉眼,暗道早该带她来江南瞧瞧了,如此小女儿模样他还是头回见着,娇俏灵动,叫他心头软的一塌糊涂。
许宛青笑看了沈灵烟一眼,目光亦是新奇地瞧着那些个小玩意。温子然寸步不离地跟着,但凡见她目光在什么物件上多停留片刻便毫不犹豫地买下,只为搏夫人娇嗔一笑。
直至日薄西山众人才意犹未尽地回了客栈。
笑眯眯地欣赏着战利品,沈灵烟笑道:“这鸿城可以改名为销金窟了,便是在京城买下这许多,也用不上今日花费的三分之一银子,啧,何守义怕是穷得只剩下银子了吧?”换言之,鸿城的物价是京城的三倍,当真离谱。而她这般胡乱地买,便是想看看只是个别商户黑心,还是有志一同,如今看明白了,这背后就值得深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