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烟立时明白过来了,忙道:“是我忘了给你说了,冯瑾与杨弘此次立了功,我让他们就留在西山大营了,凭他们的本事日后自然是风生水起。”说着压低了声音,“一来不叫他们委屈了,二来就是我们总归要走的,可若是想无后顾之忧,手里也不能没半点东西不是?”
迎面刮来一阵寒风,林瑾玉抬起手用宽大的袖子为沈灵烟挡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轻叹,“烟儿,这本该是我操心的事,你不必……”他自然也想到了这层,否则那日宴会上他就不会来者不拒了,如此一来了无痕迹,而那些示好的大臣,即便不起眼,即便只是泛泛之交,但积小成多,由浅入深,总会有可以用的一日。
不知觉已经走到了梅园,梅花未开,只是抽芽了,黑瘦的枝桠上沾着些许晶莹的雪,再衬上枝头隐隐的生机,简约又相得益彰,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也不知是看上哪根光秃秃的枝桠了,沈灵烟将手炉丢给林瑾玉,紧扶着他的手臂,踮脚伸手去够,奈何个子实在拖后腿,够了两三下仍不得其法,不觉腰身就是一紧,自己已经被林瑾玉护在怀里,看他长臂一捞就要将最高的枝桠折下,忙阻止道:“不必折它,赶明儿还要看它开花呢。”
林瑾玉收回手,不解地看着怀里双颊泛红的夫人。
“你瞧。”沈灵烟指了指那枝桠,“我办不到的,你是不是想帮我?”见他点头,接着道:“所以啊,我也想帮你办点什么,或许微不足道,或许是做无用功,但我想帮你,因为我们是夫妻啊!”
林瑾玉神色柔和了。
“你成日陪我,紧着我的身子,又紧着外头的事,我怎么会不心疼?”沈灵烟往林瑾玉怀里蹭了蹭,“而且我的身子逐渐见好了,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若什么都不能做,我怕会闷死自己。”
林瑾玉摩挲了两下沈灵烟的脸颊,忽地想起那日回来时她们玩的游戏,便道:“那日我回来时你们在玩何物?你若是闷,不妨请陈夫人过来住几日?”
沈灵烟蓦地扑哧一笑,从林瑾玉怀里退出来,忍俊不禁道:“自你回来,惜燕都不敢上门来了,生怕惹了你的嫌,若是她知道你会开口要她在府上住一段时日,怕是会吓得不轻。”二人边走着,“那是纸牌,我们那里……那个世界的,可好玩了,下回我教你吧?跑得快,斗地主……”她本和俞惜燕商量了跑路,奈何身子不争气,只能整出纸牌这样的小玩意。
林瑾玉听得直皱眉,忍不住问道:“为何打个牌还要跑得快?跑得慢不成吗?还什么斗地主,是斗哪个地主?若是你看不过眼便与我说,直接让人去带来就是了。”
此时此刻的沈灵烟深觉古代与现代之间不是单纯的代沟,而是天堑似的鸿沟,不过瞧着林瑾玉一本正经地说着也别有一番趣味,强忍着笑意解释道:“你要跑得慢也可以啊,只是得望脸上贴纸条画乌龟,到时可就可惜你这张脸了,不过我相信你再怎么画乌龟也是好看的!至于斗地主,就是大家集中火力打其中一个,并非真的去斗地主,否则那地主多无辜啊?还有……”
沈灵烟絮絮叨叨地普及着现代化。
“我们那个时代才没有什么三妻四妾,只能一妻一夫,但是可以离婚,也就是和离,对了,女子也可以休夫,并不是男子才可以休妻,不过现代人都看得开,一般都是好聚好散,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吧。”
“当然了,我们那也没多好,渣男渣女多的是,也就是现在的纨绔子弟,没结婚前不知欺负了多少好姑娘老实人,结婚后还要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别提多得意了,不过当大老婆和小老婆打起来就别提多得劲了。”
林瑾玉听得直皱眉,“……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沈灵烟严肃地解释道:“亦是就是家里娶个大老婆镇宅,外头又偷偷娶了小老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抢嘛,哦对了,就是所谓的外室。”
林瑾玉定定地看了沈灵烟半晌,忽然郑重道:“烟儿,其实你们那儿也没有多好,你不会回去了吧?若我有什么不足,你说,我改,保证比你们那的什么渣男好上许多。”
“说什么呢,还拿渣男说自己?”沈灵烟嗔了林瑾玉一眼,“要是渣男是你这样的,我巴不得满世界都是渣男,咦不对啊,跟我也没啥关系,我这不是有你吗?我所有的亲人牵绊都在这儿,我上哪去?”
靖国公执意将先帝交到他手中的兵马归还给皇帝,并递了奏疏告老还乡。皇帝原是不同意,执意挽留。胆靖国公铁了心要走,再三上奏疏,皇帝无法只能允了,这几日靖国公便忙着交割兵权和诸项事宜。好容易一身轻松,便赶来看靖国公夫人了。
靖国公夫人已无大碍,不过天寒地冻路面又湿滑的,这几日都呆在的屋内。
一入屋,见靖国公夫人精神上尚可,靖国公龙行虎步走至她跟前,难得揶揄道:“身子好了就好,日后你跟我回乡,也又力气与山野村妇争吵了。你我二人吵了这么多年,想来乡里最适合你不过了。”说着,忽然叹息了一声。
二人成婚以来,互相扶持了天命之年,也互相吵了五十年,两个火爆的性子磕磕碰碰的,怎么能不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