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几日,不知打哪出来的消息沸腾了,道是宣平侯府要与锦衣侯府结亲了,结亲的对象自然是宣平侯府的世子爷陈玄灵和锦衣侯府的嫡小姐沈灵烟。而这事,还是靖国公夫人风风火火而来许氏与沈灵烟才知晓。
靖国公夫人素来直白,开门见山道:“宛儿,外面都道烟儿要和的陈玄灵结亲,这事怎么回事?”旁人不知沈灵烟与林瑾玉的纠葛,靖国公夫人可是一清二白,就是靖国公也叫这流言惊着了。
许氏错愕,“母亲您说什么?”
见此,靖国公夫人就知许氏还被蒙在鼓里,当下按捺了性子道:“这几日外头都道烟儿要嫁与陈玄灵,连时候都估摸出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灵烟恰好入屋,听得此言清楚了眉头,向靖国公夫人行礼问安之后就若有所思起来了。
许氏亦是皱了眉头,莫说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就是她正应了,正式定亲前也不该漏了消息出去,万一有变,于沈灵烟的闺誉有碍,这不是赶鸭子上架逼迫沈灵烟嫁与陈玄灵吗?许氏沉了脸色。
见许氏和沈灵烟二人都跟锯嘴葫芦似的不开口,不明所以的靖国公夫人不由得着急了,追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许氏回神,忙道:“母亲,那日我就明白地拒绝了宣平候夫人,怎么会……”一顿,猜测道:“莫不是宣平候府要以此相逼?”
“不。”靖国公夫人斟酌道:“侯爷现在势头正旺,而宣平候却是沉寂了许久,讨好侯爷都不及,如何可能这般行事……”忽然瞥了沈灵烟一眼,“再说烟儿的名声也够差的了,再差点也无妨。”
沈灵烟哭笑不得,嗔怪地唤了声,“外祖母!”不管原先如何,因着交际圈逐渐扩大,各府夫人眼睛都跟明镜似的,多瞧见沈灵烟几次便知道传言误人了,早比不得往日的声名狼藉。
“老夫人,太太,小姐,宣平候夫人来了。”
三人互相看了看,心里便了然了,定是为外头的流言蜚语而来。沈灵烟当即自个打趣道:“外祖母,娘,你们可快去吧,莫要叫烟儿名声更差了。”她是无所谓,可她怕林瑾玉叫人看轻了。
靖国公夫人挟怒而来,丝毫不给面子地质问道:“宣平候夫人来得正好,我倒要问问你,外头的风言风语是怎么回事?往日叫烟儿如何出去见人?”
宣平候夫人匍一瞧见来势汹汹的靖国公夫人,本就萎靡的气势又矮了几分,不过能为侯夫人肯定是有本事的,忙不低地解释道:“老夫人莫恼,我委实不知外头为何会出这等流言,还是今早我家侯爷问我我才知道,匍一知道就上门赔罪来了……不过当务之急是找出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在母后作祟,明摆着要伤了你我两家的和气!”直接上升到共同敌人了。
宣平候夫人神色虽不是作伪,也知此事肯定不是宣平侯府的手笔,但靖国公夫人仍是不爽快,若不是宣平候夫人巴巴地上门提亲,哪里会出这档子糟心事,随即冷哼一声,懒怠再开口。
许氏沉了面色道:“此事除去我身旁的几个大丫鬟知晓,并无旁人知道,而那几个丫断断不会陈口舌之快。”言下之意就是出错的肯定是你的宣平侯府。
宣平候夫人面色一滞,“想是有这般可能……”心下虽不爽快,却是暗自思索了起来,来时她好像与丫鬟闲聊了几句,也不知是不是……正这时,鱼跃入屋附耳与许氏说了几句,便立在一旁不走了,她是来传话,也是来打探消息的。
靖国公夫人瞥了眼鱼跃,心道肯定是沈灵烟又出注意了,忙抛出话头道:“事不宜迟,莫要再磋磨了,赶紧想了法子解决。”
三人在正厅谈论了许久宣平候夫人才匆匆离开。
宣平候夫人走后,许氏招了当日在场的丫鬟婆子恩威并施地盘问了一番,并无什么差错,正说着,一小丫鬟怯生生地站在外头,似是想说什么,又怕行差踏错。
李妈妈见了,上前问了两句便领了我那个许氏跟前去,“太太,这丫头那日送了吴小姐出门。”
许氏稍缓了神色,“你且仔细说说。”
小丫头诚惶诚恐的,支支吾吾道:“太太,那日,那日是奴婢送了吴小姐,吴小姐出门后,与宣平候家丫鬟说了话……”
许氏面色一沉,又想起鱼跃方才所说,心里就有了计较,吩咐李妈妈赏了那丫头一串大钱便往房去了,此事可大可小,到底要叫沈琰知道。
那厢宣平候夫人回府,抓了当日随行的几个丫鬟一审就知症结在何处,当即怒骂了那几个嘴上没把门的丫鬟,又叫人看管起来,匆匆又往锦衣侯府去了。
吴秀雅正绣着一绛红颜色的荷包,眉目笑得弯弯,好似有什么喜事,忽而抬头问道:“小陶,外头如何了?”
小陶刚打探完消息,忙据实已报道:“回小姐,现在怕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沈灵烟与陈玄灵要结亲的事了。”一顿,小脸纠结了起来,略带惶恐道:“小姐,若叫老爷知道了,又免不了一顿责罚。”
吴秀雅不以为然,只要让林瑾玉对沈灵烟心存芥蒂,挨一顿责罚又算什么,且除了小陶,谁又会知道此事是她放出的消息?是的,就如沈灵烟认为的,吴秀雅除了脸皮厚没有别的特长了。
她就是这般蠢,全然不知宣平候已经入了吴大学士的房。
不多时,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粗暴地推门而入,二话不说地拽了吴秀雅就往外去,小陶吓着了,不待反应过来也叫婆子押着往前去了,而吴秀雅好似也懵了,忘了挣扎,忘了反抗,再眨眼已经到吴大学士的房了。
宣平候早走了,房内只有气得七窍生烟的吴大学士。想他为官谨慎,从不结党营私,只兢兢业业地处事,好容易搏了个好名声,这下叫吴秀雅一下就给败了,免不得还得觍着脸扫尾巴,真真是老脸都挂不住了。
“跪下!”
见自家老爹满脸怒容,吴秀雅到底知道怕了,忙挣脱了婆子的手直挺挺地跪下,却仍是不明白最近自个也没犯什么事,怎么会惹得吴大学士火冒三丈?
吴大学士怒不可遏,直指着吴秀雅,怒骂道:“你这个逆女!”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吴秀雅做事向来不过脑,没少责骂,也请了嬷嬷管教,可吴秀雅的脑子就跟石子做的,怎么也不开窍,只能拘在屋内,偏吴秀雅又是个闲不住的,成日削尖了脑袋往外去。
吴家家风清正,且吴夫人性子温和,最严厉的惩罚不过禁足。又因着吴家男多女少,吴秀雅虽是个庶女,却也不曾被薄待过,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胡闹的性子,也只吴大学士能叫吴秀雅敬畏了。
吴秀雅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硬着头皮问道:“父亲,不知女儿做错了何事……”
闻言,吴大学士只觉一口老血直冲天灵穴,强忍着要砸了砚台的动作,缓了片刻才道:“你为何要在外头胡说,那宣平侯府和锦衣侯府的婚事是你能编排的吗?!”
吴秀雅一怔,忙矢口否认道:“父亲是从何处听得的,女儿不曾说过这样的话,肯定是有人要陷害女儿……”
见吴秀雅死鸭子嘴硬,吴大学士愈发恼火,怒喝道:“闭嘴。”又给管家使了个眼色,几个被五花大绑又嘴里还塞着破布的人就被送上来了,这是宣平候送来的,抽丝剥茧寻出的源头,吴秀雅当然不认识,可小陶一见脸色煞白。
吴大学士看了眼的茫然的吴秀雅,暗忖莫非是冤枉了她,不过余光瞧见瑟瑟发抖的小陶心里就有计较了,心头恼火,也不看欲要继续辩驳的吴秀雅,看了眼管家,管家连忙让人扯了那几人嘴里的布。
这厢吴家正水深火热,沈灵烟倒半点也不着急,倚着窗扇正瞧着外头的榆树,心思却飘远了,也不知林瑾玉如何了,上回来信说坤和长公主埋下的毒瘤已经拔除了,正试着将自己写给他的法子休养民生,效果不错,待皇上派人接手就可以回京。只不知若是叫林瑾玉知道闹了这么一出乌龙又是作何反应。
暗自腹诽的沈灵烟却不知,这场闹剧起始时,就有人往西南传去了,而沈灵烟又不知林瑾玉得了消息后就心焦如焚,连连派人打探,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来,如此反常,叫伺候在旁边的一个姑娘眸光闪了闪。
当然,这些日后沈灵烟都会知道的。
日头一点一点照进来,沈灵烟离了窗扇往美人榻去,正打算小憩,就听得鱼跃来报道:“小姐,吴大学士来府里了,太太请您过去,就在帘子后听着。”
“哦?”沈灵烟轻笑一下,这是上门请罪来了。她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不过能平白看场好戏,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