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守玉,你现在很得意对不对?不错,本宫的出身不如你,命也没你好,甚至本宫连自己唯一的孩子都护不住。但是没关系,有你陪我。本宫的悲惨已经过去,你的悲惨即将开始。”
“什么意思?”
齐贞仰天大笑,像个癫妇:“柴守玉,亏你身为一个女人,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若非如此,怎能给本宫可乘之机。”
柴守玉沉吟不语,似是不相信齐贞所言。
齐贞道:“难道你未觉恶心想吐、夜不安寐么?哦,你一定以为自己水土不服。本宫是过来人,一双眼睛瞧得清楚。本宫若疑心了一件事,无论如何都要搞清楚……昨日那送饭的小丫鬟可还记得,不小心将汤洒在了你的身上,借着给你擦拭的当口,顺手把了个脉。”
柴守玉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可她的身子受损严重,分明不能受孕。虽然不信,却也生出了一丝希冀,渴望齐贞说的话是真的,让她有生之年能当一回母亲。就算落入了契丹人的手里,她也一定想方设法逃出去。
为了孩子,她会收敛锋芒;为了孩子,她会无坚不摧。
星辰落入心里,万千光芒自眼里迸出,柴守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惊到,第一次在齐贞面前失了态:“你说的可是真的?”
齐贞道:“千真万确。”
柴守玉抚上了肚子——一定是那一次,离开小院前的那一次。算算日子,已有两个多月。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讲,孩子前三个月是最脆弱的,稍微磕着碰着,就有可能伤了。
但她的孩子命大,从乡间颠簸到了汴州,又从汴州被押往了契丹人的战场,现在契丹人虽败犹胜,退到了幽州。她一路都在马车上颠簸,又或者在马背上驰骋,纵是这么“胡来”,孩子依然还好好地待在肚子里。
这孩子真是个宝啊,要么不来,来了竟如此坚韧。她真希望郭威也能知道这个消息,夫妻俩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不,郭威不会哭的,他比她坚强多了,他只会笑,然后吻她的额头,夸她是他的大功臣。那么就由她扑进他的怀里,开心地哭一场。
眼下郭威不在,她得把眼泪好好地存起来。
她在屋子里环顾一圈,看到冉冉升起的檀香。柴守玉一把将之掐断,眼睛紧紧地盯着齐贞:“你在香里做了手脚?”
齐贞道:“没有。”
“你有那么好心?”
齐贞找回了场子,产生一股从未有过的优越感,借着这个孩子,她终于可以凌驾于柴守玉之上了。这种感觉让她振奋。
刚才她是太紧张了,才会被柴守玉压了一头,现在她扭转乾坤,牢牢地占据了主动权。
“柴守玉,我不会伤害你的孩子的。非但如此,我还要送你出去。”
柴守玉抿着嘴唇。
“怎么,你不信?你在这儿一天,皇上的视线就一刻也落不到本宫的身上。与其这样,不如放你走。”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得不信。”齐贞的眼睛在柴守玉的肚子上淡淡扫过,“你的身孕迟早瞒不住,等皇上知道了,你猜他会怎么做?没错,他是喜欢你,可这并不代表,他会接受你肚子里的这块肉。除了与本宫合作,你别无他法。”
柴守玉思索着,缓缓牵动了唇角:“给我时间考虑。”
她在等救援。
她相信郭威,一定不会放下她不管。
算算日子,救援应该快到了。
要她与齐贞合作,门儿都没有的事。这女人说的比唱的好听,说什么送她出逃是为了吸回耶律德光的视线,可若是出逃的过程中她不幸死了,那才是彻底圆了齐贞的梦。
她必须拖延时间。
在这期间,她不担心齐贞会对她的孩子不利。从之前的交谈中她看出来了,齐贞的胃口大得很。
孩子并不是最终目标,一尸两命才是。
柴守玉该吃吃,该睡睡,偶尔觉得闷,跑到院子里去透透气。围墙外到处是契丹的兵,她插翅也难飞,耶律德光就是仗着这一点,没有太过限制她的行动。
前院出门方便,住着契丹的贵族,包括耶律德光和齐贞。后院僻静,只有柴守玉和两个照顾她的丫鬟。
柴守玉没有白等。翌日午后,她在后院的大树底下见着一个男子,那男子用契丹话叽里呱啦地与丫鬟说个不停,手里拿着个簪子,定要插在丫鬟的发间。丫鬟不肯答应,推脱一番就跑了。男子深为惆怅,突然冒出了一句中原话。
“辣么害羞做啥子嘛,打仗期间啷个不能处对象喽。老子奏是喜欢你,总有一天娶你撒。”
一句话里,掺杂了中原各地口音。
柴守玉对语言方面并不精通,却也听出了一个重大的信息——这个追求丫鬟的男子,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原人。
他的口音与耶律德光和齐贞的不一样。后两者目标明确,学的是河北道话。此男子如此博学,非中原人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