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守玉不打无把握之仗,她这样说,自有她的道理。
眨眼黑夜袭来,香炉里起了熏香,唐离依旧如前几日那般,睡在了太子的身侧。
熏香已换,唐离的脑海中十分清醒。她假寐着,直到夜深。
突然,一道光影在她眼皮上闪过,紧接着太子微弱又急促的啼哭声响起,唐离迅速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墙上巨大的鬼影。
原来太子被这鬼影所厌(),一日都不得安睡。日夜处于恐惧之中,难怪会哭得那么厉害。
与此同时,窗外传来了“笃笃笃”的怪声,像筷子在敲击竹筒。
还待细听,那怪声却渐渐弱下去了。
守夜的宫女们听到太子的哭声,如往常一般提着灯冲了进来,却见太子一人躺在床上啼哭,身边的唐离不知所踪。
唐离身姿灵巧,翻出了窗子。她循着那鬼影的来处寻去,看到了一棵桃树。
以及,桃树上挂着的灯笼。
这灯笼是内侍省为庆贺韩贵妃喜得皇子,特意制来媚主。其用料、做工,无一不细。就算风吹雨打,也丝毫不见损毁。
只需定期以细线垂滴添油即可。
唐离用内力震碎了灯笼的架子,看到里面用纸剪成的小人。那小人通过烛火映照到屋内,正好形成了狰狞的鬼影。
此外,她还在茂盛的枝叶内,看到了一个人偶。那人偶长相奇怪,头圆而小,身子却像一根筷子,细细长长的。那“笃笃笃”的声音,多半是由人偶发出。
可人偶只有一个,是怎样发出撞击之声的?唐离十分疑惑,伸手去取。
却在此时,她听到了“咻”的一声。极轻极轻,非内力高深者可闻。
原来那人偶上竟然缠着一根丝线,幕后之人就是以此躲在远处操控。现在行藏暴露,只好收线逃走。
唐离几个纵跃跳到了宫墙之外,看到一个敏捷的黑影。她立即按照之前柴守玉吩咐的吹了声口哨,四周的禁卫军便潮水般向着那黑影涌去。
黑影功夫不错,又兼熟悉地形,一时半会儿,竟抓他不着。
唐离带人一路追赶,最后在伶官署面前失去了那人的踪迹。
“怎么办?”百余名禁卫军等着唐离的指示。
毕竟这里是伶官署,是皇上最为喜欢的地方。许多伶人的地位,甚至比大臣还高。但凡想要在这洛阳城中平安度日的,都不敢轻易开罪伶人。
唐离不敢擅自作主,她在等柴守玉。
柴守玉随后而至,仰头望着伶官署的大门,举起右手,大声道:“闯!一切后果,自有本宫担着。”
她这一声喊极大地鼓舞了禁卫军的士气,伶官署的大门被撞开。
柴守玉眼神中聚集起锋芒,当先踏入:“跟我来。”她大踏步向前走着,一脸无畏。
伶人随意出入宫禁、左右朝政的局面,是时候该结束了。
禁卫军高举着火把,闯进了每一个伶人居住的卧室。
他们说:“奉未来皇后旨意搜查。”
景进穿着宽松的袍子,似刚从床上起来,慵懒地趿着双木屐,在飞纱间抬起了脸。
“不知柴宝林夜半来伶官署,所为何事?”
他虽已被封为上柱国,却依旧住在这伶官署里。宫中不乏歌舞双绝的伶人,皇上又日日都要听曲子,他得尽可能多地出现在皇上的眼前,才能牢牢地巩固地位。
柴守玉未拿正眼瞧他:“搜宫。”
“因何搜宫?”
“本宫要做什么,还要与你这狗奴才解释?”柴守玉的双袖沉重地下垂着,心里厌恶极了这不阴不阳的男伶。他阴柔地站着,眉眼间全是欲望。
柴守玉要杀掉他的欲望。
景进阻拦道:“慢着!”
柴守玉斜斜地睨了他一眼,脚下却不止步,宫靴踏在花团锦簇的氍毹之上,似乎在踩踏伶人的脸面。
景进急了,横身挡在柴守玉的面前:“皇上建伶官署之时,就曾言伶官直属于皇上,可不听后宫差遣,见朝臣亦不用下跪。这伶官署更是获有特许,无皇上圣旨不得擅闯。”
“你这是在以身份压本宫?”柴守玉迎上了景进的眸子,抵着他一步步往前逼去,“你算个什么东西,会唱两句靡靡之音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本宫告诉你,本宫今日非但要闯,而且还搜定了。”
她自袖间拿出了凤印,抚摸着底下繁复的纹路:“皇后教令等同于圣旨,你还不让开?”
就是这个该死的凤印,害死了她最尊敬的郭大人;也因为持有这凤印,她可在皇宫的任何地方来去无阻。
景进失声道:“凤印……”
“怎么,上柱国大人还要检验一下真假么?这是刘氏被贬入浣衣局后,皇上亲赐于本宫。莫不是你以为当上了上柱国,就可以凌驾于本宫之上?”
她将凤印高高地举起,扬声道:“凡有阻拦者,杀无赦!”
禁卫军气势如虹,齐声应道:“是。”
柴守玉此行所为两事。一是寻找出加害太子的幕后黑手,二是搜查景进与申王勾结的证据。前者成竹在胸,后者把握甚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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