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七章
重生的乔治安娜
解除了婚约的德郡公爵夫人乔治安娜便不再是德郡公爵夫人,亦不是斯宾塞伯爵之女斯宾塞小姐。婚约解除的次日,斯宾塞伯爵出于自身利益,将公然挑衅男性权威的女儿逐出了家门,不但剥夺了女儿的姓氏,亦剥夺了女儿的名号。[]
在这个女性无权位、无财产的年代,乔治安娜在离婚后便无法从富有的前夫德郡公爵手中获得津贴,如今又无法从斯宾塞家族获得收入,她成为了一个无收入者。一时之间,昔日的债主纷纷找上了门。于是,她也就干脆连夜离开了伦敦,离开了英格兰。此时的她越发觉得遥远的巴黎才是自己的故乡,巴黎的人们才是自己的家人。
8月8日,乔治安娜回到了巴黎,但这一日巴黎的最大新闻并非是她归来,而是法兰西公主伊丽莎白下嫁英格兰人威廉?皮特。
法兰西民众对“威廉?皮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这是七年战争时击败他们的英格兰人的名字。堂堂法兰西公主下嫁敌人,而且对方还是一个没有王族血统的普通贵族,这点令他们无法接受。因此,婚礼虽然表面风光,可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私底下说着诸如“我们的国王将公主卖给了一个英格兰穷汉”之类的嘲讽之语。
8月10日,婚礼告一段落,威廉?皮特在婚礼后便返回了伦敦,而伊丽莎白公主则留在巴黎。两人本就没有结婚的意愿,不过是在逼迫下才被迫成婚,所以成婚后也各过各的。与此同时,路易也不信任威廉?皮特,不放心让他任职法兰西,又对妹妹在英格兰的生活感到担忧,也不放心令其去伦敦,这才导致了这场只有仪式和婚约的婚姻。
此事在日后成为了路易执政史上的一大非议之举,有人认为他是出卖了妹妹,有人认为是伊丽莎白公主有一个私生子。不过,因为伊丽莎白公主的私生子并未在历史上明显记载,身边之人又守口如瓶,故而私生子一事不过是传闻。在此情况下,伊丽莎白公主保住了名声,而路易却承担了非议。
艳阳高照的一日,天气闷热却阻止不了有心玩乐之人的玩心。
杜伊勒里宫花园的草坪上,恢复了自由的乔治安娜正与王储安东尼、特蕾莎长公主、直布罗陀郡主朱莉嬉戏玩乐,一旁的伊丽莎白?维热则竖起了画板,正手握着画笔等待着绘画对象。
路易走了过来,眼望着远处如同一个孩子般在玩耍地乔治安娜,口对伊丽莎白?维热说道:“难得你亲自动笔,需要我叫停他们吗?”
“不。”伊丽莎白?维热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边动笔开画,边说道,“这样正好,画最为快乐的一面。”
伊丽莎白?维热赖以成名的关键在于她善于抓住人的细微之处,而这是因为她有着过人的观察力和集中力,纵然乔治安娜正在奔跑,她亦能只抓其一点,而后将之惟妙惟肖地描绘在画布上。
路易就站在画板边,看着伊丽莎白?维热执笔绘画。不过几分钟,一个明显的女性身形便被勾勒了出来。再然后,乔治安娜的脸亦被画了出来。半个小时后,一幅未上色的人物画像便破空而出了。
虽然还只是一堆线条,但画像中的人栩栩如生,充满了乔治安娜在玩耍时的活泼、灵动之气,便宛如一个真人一般。这就是伊丽莎白?微热的与众不同、高人一等之处,亦是她能以女性之资屹立在法兰西画坛的原因。
别过伊丽莎白?维热后,路易又令人将王储安东尼、特蕾莎公主带回了房间,而与乔治安娜并行散步于花园中。
路易边走边问道:“自从伦敦回来后,我觉得你变了一个样子,像是重生一般,发生了什么?”
“没有什么。”二十五岁的乔治安娜宛如一位十五岁的少女般,天真稚气地笑道,“经历了许多,可那些东西都放下了,感觉轻松了。”
“那应该恭喜你。”
“谢谢!”乔治安娜对路易嫣然一笑,接着说道,“我需要感谢您许多,谢谢。”
“不,你不需要感谢我,你应该感谢王后。”路易道,“是她把你带到了巴黎,也是她先对你产生了好感。如果没有她,你不会以战俘的身份来到巴黎,更不会经历如此多的事。”
“是的,我会感谢她的。”乔治安娜深吸了口气,一本正经地看着路易,说道,“我感谢您的是您为我提供了一笔年金,没有它的话,我无法像现在这样洒脱。”
“这没有什么,毕竟是我把你推到这个地步的。”路易不以为意地说,而后又叹了口气,心情惆怅道,“但我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做到这个地步——你的父母们居然会切断你的经济来源。”
“我不怪他们,他们不过是维持了社会的规则。”乔治安娜苦笑道,“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任何违背规则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我的父母们如果不与我切断关联,就无法在社交场上立足。他们都是有名望的人,斯宾塞家族也是一个有着高贵血统的家族,我和这些相比显得太渺小了。”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路易悠然一叹。
他早已知道了伦敦所发生的一切,对乔治安娜遭遇众叛亲离感到同情和担忧,但现在看来,同情和担忧变得多余了。
乔治安娜深呼了口气,恍如将身体中所有的晦气全部吐出。接着,她说道:“我从都没有想到,您会为我做那么多,不过,您只帮助了我,却没能帮助和我一样的其他女人。”
“是的。”路易坦率地点了点头。
无论这件事闹得多大,无论妇女们如何支持,但从乔治安娜离婚后的遭遇便可看出,在男权至上的时代,社会的规则永远是男人的规则,女人一旦离了男人就连生活都会有困难。在这种情况下,女权运动不过是叫好不叫座的戏剧——曲高和寡。
乔治安娜郑重其事地问道:“陛下,您愿意像帮助我一样帮助其他女人吗?”
路易长吁了口气,摇了摇头。
乔治安娜苦涩地说道:“也对,您也是男人,而且还……所以您不会允许女人得到自由的。”
路易摇了摇头,道:“我可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因为时机好不成熟。通过你的事我明白了一些,女人们之所以沦为男人的附庸,是因为女人们没有的经济收入。贵族在这一方面还可以,独生女儿在未婚前、丧父后仍然可以把握住属于自己的财产,可已婚女子和非独生女子及平民女子就不行了。法兰西推出的女权法案也只涉及到女人的财产,可除此之外却再难前进一步,因为能拥有财产的只是一小部分,社会还没有早就这一基础。”
其实,路易的心是极为排斥女权主义的,只是为了博个好名声而推出女权法令。但是,即使他不暗中下手,女权法令也是形同虚设。原因正像他说的,女人如果没有财产,法案再先进也不会有人配合。
路易继续说道:“同样的道理也适用贵族和平民。正如同男尊女卑,贵族和平民的阶级对立也是严重的。和男尊女卑的原因一样,贵族和平民的权力差异也在于他们的财产。有钱人可以毫不费力的花钱买一个贵族头衔,而无钱人即使是贵族也会失去贵族头衔。这在法兰西并不少见,在英格兰也有很多。”
“利用金钱购买爵位在英格兰并不少见,但英格兰还有一点,利用战功得到爵位。因为有这些措施,所以平民也可以成为贵族,他们与贵族的矛盾便少了。”乔治安娜道,“您在法兰西也似乎在做着类似的事,不过,您似乎在走另一条道路——并不是单纯地沟通贵族、平民两个阶层,而是在此同时还削弱贵族与平民的距离,让贵族的高贵性不再存在,不再超然。”
“在一个国家中,在一个民族中,偏偏要分出贵族、平民这两个不同阶级,人为将人与人的关系距离化、阶级化,这不是很奇怪吗?”路易轻笑道,“长久下去,人民会不满这一不公平现象,他们会对贵族的超然性进行挑战,最后就是革命。”
“您排斥革命?”乔治安娜快语问道,说了之后就立刻脸红地低下了头,轻声道,“抱歉,我有些……”
“我能理解。”路易只觉有趣,笑道,“听说你在伦敦时和查尔斯?福克斯走得很近。他是一个自由派,还很激进,我能理解。”
“他是我的表哥,陛下。”乔治安娜冷静了下来。她受人所托,一直想找机会令路易见到查尔斯?福克斯,而后促成两人和解,只是一直错过了机会。
乔治安娜如今只觉有机会开口,可正想将查尔斯?福克斯一事告知时,却见路易突然痛苦地捂起了肚子、半弯下了腰。
s:这几章写的很痛苦,乔治安娜是生还是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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