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威有点被激怒了:“特纳将军,您在说些什么您知道么?就刚才您口中提到的这几个城市就差不多聚集了几百万人口,还有大量的工业设施,是你随随便便一句话疏散就疏散的了吗?”
“那就只能让平民躲防空洞了,反正过去我们轰炸德国时,德国人也这么干!”特纳耸耸肩,“国土防空不是我的责任,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阿诺德接了一句:“为应对日军对夏威夷的攻势,我们从西海岸抽调了不少机组去夏威夷,目前防御力量比较薄弱,不过这两天我会想办法部署200-300架喷气机过去,另外再转移一批其他飞机。”
“能达到多少?”
“熟练战斗机飞行员600-00架吧,再多也没有了。”
杜威一听心都凉了:美国西海岸海岸线长达2000多公里,只有600-00架飞机,意味着100公里海岸线上只能有30多架飞机——他看过情报,联合舰队主力至少有00架以上的飞机。
“这可不行,阿诺德将军,务必想办法加强。”
“加强?”阿诺德声音陡然提高了几个分贝,“怎么加强,抽调东海岸的飞机去增援?万一德国人来打东海岸还管不管?或者抽调南美的飞机去西海岸?然后下次人家指着鼻子骂我说不掩护李奇微集群?或者干脆放弃夏威夷,把那里的飞机抽回来?”
“那可不行,那你就变成卖国贼了。”特纳冷笑道,“还是按我的策略,大城市尽可能疏散,小城市和郊区就不用去管他了,炸弹落下来也砸不到几个人。当初陆航天天去炸德国,也没见德国人走上街头抗议政府啊?多炸几次民众自然就有防空意识,损失也不会很大。”
杜威脸一沉:“德国是德国,美国是美国!两国国情不同,怎么能一概而论?我们必须想出办法来,否则没法对人民交代。”
特纳火了,一拍桌子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你来指挥算了,一天军校都没念过的人,动不动就对军事部署指手画脚,你懂什么?你不过就是个和谈大使,凭什么对参联会的讨论说三道四!”
“你!”杜威怒目相视。
“特纳,你怎么和杜威先生说话的?还不赶紧道歉?杜威先生将是下届总统。”李海忽然想起华莱士事件中特纳这个刺头就和杜威不对付,赶紧站起来打圆场。
“下届?”特纳冷笑到,“这说明他目前确实还不是总统。至于下届,我不干了!他爱找谁想办法就找谁去!”
说罢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砰”地一声摔门走了,留下满脸惊愕的其他人……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阿诺德也戴上军帽走了,临走甩下一句:“诸位先慢慢讨论万全之策,我会遵照你们的策略执行的,我先去西海岸部署战斗机防空了。日本轰炸你们不必过于担心,了不起我引咎辞职就是了。”
只有杜鲁门一声不吭地坐在位子上,不喜不怒,那意思仿佛在告诉杜威:“你以为当总统这么容易?等坐上这位置你就知道了!”
杜威无奈地转过头对杜鲁门道:“总统阁下,平时参联会就这么开会讨论的?我真是长了见识。”
杜鲁门苦笑几声:“大家都憋着一肚子火啊,军人嘛,情绪就是如此,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新任第一副总参谋长、陆军中将克拉克站起来打圆场:“总统阁下,杜威先生,虽然日军要进攻西海岸不太有利,但我认为还是有两点积极因素。第一,这说明目前联合舰队主力离开了中太平洋海域,正向西海岸而来,可为尼米茨将军率舰队顺利突入夏威夷创造机会;第二,在这种情况下,优先与德国谈判停战、接洽和平在军事上是有利的,对民众也有个体面解释。”
克拉克这句话让杜威脸色和缓了下来,也有了一定的台阶可下。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商议,参联会最终达成如下意见:
1、既然日军告示已发,那索性大大方方公开,在西海岸重点城市由国民警卫队负责进行一定程度的疏散;
2、利用这两天抓紧部署防空设施如雷达、高射炮、探照灯、战斗机等等,持续增强反空袭能力;
3、陆海航持续加强搜索,如能找到日军舰队,尽可能优先摧毁之;
、催促尼米茨舰队尽快赶到珍珠港并完成舰艇维修与整补,并视情况许可考虑截击返航的日军舰队;
5、与德方通过第三国渠道接洽停战——由杜威负责。
会议到最后只剩下了杜威和杜鲁门两个人,杜威有些不太高兴地说:“看来罗斯福总统把这批军官宠坏了,他们对您不是很尊重啊。”
杜鲁门在心里冷笑两声,面上却一脸无奈地摊手:“我能怎么办呢?我都不是民选总统,不就是个过渡角色么?现在金上将、马歇尔上将两位陆海军人物又因病脱离指挥一线,接替他们的尼米茨和麦克阿瑟又还在海上漂,工作只能大家一起想办法喽……”
杜威当然知道杜鲁门未尝没有给自己一点下马威的意思,像阿诺德这样的反应他认为还可以接受并容忍——军人总是有点脾气的,但特纳这么跳他可万万没想到,再一想起李海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老脸,他又觉得很
是恼火。
整个参联会,除去没见到人的尼米茨和麦克阿瑟,就只有陆军克拉克、海军休伊特还算是老成持重,大西洋舰队司令米切尔也是个滑头,问他何时能准备好,他始终没个确信,只一味推脱困难很大。
沉默了许久,杜威说了一句:“听说斯普鲁恩斯将军的身体康复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能够把他重新召集回来参与有关工作,他……”
杜鲁门点点头:“我也有此意,过两天也让他来参联会上班好了。你的和平接触要快一点,军事情报系统分析德军很快要对南非动手,一旦这个筹码丢失,我们在谈判桌上可能将付出更多代价。”
让杜威参加会议、引发杜威和参联会众人的冲突、让特纳跳起来率先发难等一连串事件当然是杜鲁门预期之内的想法,杜威只是单纯的以为军方或者杜鲁门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反正他对此无所谓——上台后他本来就打算要清洗一批人,现在给下马威跳出来正好方便他将来下手,连一丝犹豫都不会带。
但杜威并不明白杜鲁门的真实想法,下马威这种事完全属于意气用事,成熟政治家是不屑采用的,他有更深层次的追求,而特纳的“表演”则加剧了这种冲突的戏剧性。
晚间时分,惊人的消息就传开了,特纳公开宣布辞职并举行了记者招待会。
有记者问:“特纳将军,您怎么看日本舰队即将进攻西海岸的威胁?以及采取了什么样的应对措施?”
“应对措施参联会已进行了充分的讨论和部署,已全部推进下去了,具体如何属于军事机密,恕我不便透露。但我可以谈谈这种威胁的内涵……”特纳侃侃而谈,“近年来有一种说法,特别是昨天晚上希特勒进行过电台演说后仿佛更加重了这样一种观点——美国很容易与德国实现和平然后调头过去对付日本,姑且不说日德之间现在紧密配合,是关系密切、相互给予全方位支持的盟友,也不说目前指挥德国舰队的司令官其实是个日本海军将领,只要想一个问题就可明白:德国凭什么要放弃日本的关系而与美国实现谅解?”
记者们点点头,这也是他们很感兴趣的又一个话题。
“收买!用出卖美国人民的长远利益去收买德国人!”特纳冷笑道,“我不知道美德和平条件能谈成什么模样,但有几个条件肯定是免不了的,第一,美国不准干涉德国在欧洲的侵略行动,任其作威作福,肆意肢解苏联、英国,侵占捷克斯洛伐克、波兰、法国领土的行为;第二,美国不准干涉德国占领大片中东、非洲、美洲殖民地,奴役中东、非洲、南美人民,扶持各种独裁政权、傀儡政权的行动,比如那个德意志美洲共和国,胡扯什么德裔美洲独立,其实根本就是德国人的海外领土,从政治到经济、从军队到政府,全部是德国政府直接控制的,连头面人物都是德国人;第三,即便停战以后,德国还会继续向日本输出各种飞机、坦克、火炮、军舰,让日本继续和我们打仗,借日本人的手对付我们……杜威先生要想和平怎么样呢?就是向德国人低头,向德国人摇尾乞怜,答应德国提出的种种屈膝投降的条件。”
“您有证据么?”
“我没有!但我非常担心。从他一直追求对德和平,压制总统接受要求,一再宣称与德国没有本质利益冲突等种种行为上就可以看出来。”特纳冷笑道,“我希望新闻界密切关注他与德国的和平条件。而我将呼吁全体美国人民一再坚持下去,中国人民坚持了年,逐渐收复失地,前两天还收回了武汉这样一个相当于芝加哥的大城市,我们为什么不能坚持?”
“我们也能!”
“如果杜威先生能带来真正公平公正、无损于美利坚人民根本和长远利益的和平,届时我会亲自上门道歉、任其发落,如果没有……”特纳加重了口气,“我希望他早点从白宫滚蛋!免得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