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旁边的伦道夫急了,“不能让他走,他会暴露我们行踪的……”
他还想再多说些什么,斯科尔兹内摇着头制止了他。麦克唐纳显然也听到了士兵的喊叫,虽然不清楚对方在说些什么,想来应该是“不能放自己走”一类的话,他脸色惨白,转过头来对着兰克满脸哀求。
兰克挥挥手,示意说:“走吧,别回头,永远都别干这个了!”
麦克唐纳机械般地点点头,转过身去又往前走了一步,“啪”地一声兰克枪响了,只见对方后脑上出现一个血洞,脑浆都飞溅起来,红的白的散落一片。他的眼神中满是绝望,仿佛不相信似地想转过头来看兰克,但最后没成功,只挣扎着扑倒下去。
兰克丢掉了手里那把如有千钧重的威伯利-斯科特左轮手枪,转过身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他参军入伍后一直在后勤机关工作,实地接触武器的时间都很少,更别提亲自杀人。斯科尔兹内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他看出兰克是第一次杀人——他能理解第一次杀人时的难受。
兰克吐了一会后又发疯一样地冲过去抱住麦克唐纳的尸体,将他轻轻翻过身来,对方眼睛突出、一脸死不瞑目,兰克大声呼喊着:“麦克唐纳,麦克唐纳……”语气中满是绝望。
“长官,别叫了,他死了。”
兰克轻轻为对方盖上眼睑,然后痛哭起来,泪水很快充盈了他的双眼,然后是浑身抽搐而不能自抑。
斯科尔兹内问道:“长官,你真的认识他?”
“是,我不仅认识他,而且……”兰克用泣不成声的语调说道,“他是我在剑桥看到过的最才华横溢的数学天才,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甚至是我唯一的朋友。”
“什么?”所有人都惊呆了。
伦道夫低下了头:“长官,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早知道我刚才不该那么说。”
兰克摇摇头:“和你没有关系,他今天注定要死的,不是死在你们手里就是死在我手里——你们不知道他的厉害,哪怕没有那些教授,光凭他的能力就能重新构建起破译体系来。”
斯科尔兹内轻轻问他:“你将来会后悔这一切么?”
“我?”兰克楞了一下,随即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坚毅地说道,“永远不会,从英国回国后那个懦弱的、迷茫的兰克已经死了,这一枪我就获得了新生。”
“长官。”在远处担任警戒任务的队员跑过来汇报,“英国佬大部队过来了,需要我们打阻击么?”
斯科尔兹内本来想说适当阻击他们一会,但兰克摇摇头:“别开枪,开枪我们都走不了。”
“这么多人不可能同时撤退。”
“我去引开他们。”兰克走上前去,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英国军服,所有人包括斯科尔兹内在内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来啊,还愣住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他的衣服脱下来给我。”
大家这才如梦初醒,七手八脚地将麦克唐纳的衣服脱下来,并摸索出有关证件和工作牌。
“长官,这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伦道夫说道。
“除了我没人知道麦克唐纳的情况,更不必说英国腔……”兰克把他推回了队伍中,“我会引开他们,你们赶紧撤退,等着我来汇合。”
“好吧,长官,您多保重。”
兰克扮演成麦克唐纳准备朝英军支援部队的方向走去,斯科尔兹内抓紧指挥手下撤离,告别时他紧紧抱住了兰克,兰克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他迟疑着点点头,久久不愿意松开。
跑了很久,伦道夫天真地问斯科尔兹内:“长官,我还是放心不下兰克长官,他没有特种作战能力,身体素质也很一般,甩不开英国人的,要不我去接应他一下?”
斯科尔兹内摇摇头,望着那已被火映红了半边的天空,这个素来刚硬的汉子流下了伤心的眼泪:“不用了。”
“为什么?”
“他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