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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河曲部战役结束为标志,罗斯托夫战役的第一阶段暂时告一段落。
当气温骤降到零下19度,顿河快速封冻甚至可以支持坦克过河之后,罗科索夫斯基指挥顿河方面军疯了一样的冲过冰面向河曲部扑去,但他们已赶不及德军的脚步了,唯一还能做的就是把河曲部苦苦支撑的残余部队解救出来。而瓦图京则狼狈地率领方面军主力部队向顿河方面军靠拢并连成一线,在霍特集群的装甲突袭中,留守顿河对岸的第12集团军和方面军司令部陷入重围,若不是第6、坦克第5集团军放弃正面进攻任务并拼命救援,此刻瓦图京说不定已在德国战俘营里了。
这次战役的结果给红军上下一个响亮的耳光,他们在夏季静默期中推行的所谓整顿与提升其实只是一个虚幻的泡影,在德军犀利的进攻中一下子就被戳破了,即便红军在兵器、兵力上占了优势,但部队战斗力依然很成问题,纸上优势远远不等于实际作战中的优势,特别是霍特集群灵活多变的战役突击能力和曼施坦因针对河曲部战役泼辣的手术刀解剖战术,都让红军叹为观止,也给红军将领们上了生动的一课。
在红军总参谋部的内部讨论中,不止一次有人提出倘若顿河大河曲部这场战役是双方角色、位置互换,红军是绝打不出这种水银泻地、暴风骤雨般进攻套路的,最多只能利用兵力优势一路堆过去——勒热夫突出包围战中已鲜明地展现了这一点,这证明红军在大兵团指挥作战中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至少要向对手学习——尽管战役失败的表现原因是重兵集团进行围困时被敌人外围装甲集群突击干扰而导致。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整理部队、总结教训。
几天之后,红军总参谋部的命令便随即下达,鉴于第12、21集团军被重创,所有部队已打残,撤销有关建制,将12集团军剩余兵力编入西南方面军其余受损部队,将21集团军余部编入第2集团军,整场战役盘点下来发现最后居然是全线展开、持续血战的斯大林格勒方面军损失最小。
在战役总结会上,各方面为责任问题而互相争执,罗科索夫斯基认为最大责任应该由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和叶廖缅科来负,最起码他不该把军舰放进来;而叶廖缅科针锋相对的认为如果没有21集团军的冒进,这场战役根本不会打成这样,惊魂未定、最后几乎以身幸免的瓦图京则把矛头指向布良斯克方面军,认为要不是该方面军没有拖住霍特集群,怎会发生西南方面军后卫被围、最后被迫放弃进攻这件事?而布良斯克方面军也觉得委屈:沃罗涅日方面军落败后,大本营一再要求谨慎应对,谁能料到瓦图京的后卫集团军居然连两天都没能撑住?
但华西列夫斯基和朱可夫都知道问题出在谁身上,两人很知趣地一声不吭,事实上也没法说太多了,他们一再要求推迟进攻时间,等待顿河冰冻后再过河——斯大林同志不予采纳,结果导致21集团军和2集团军19万人被包围;华西列夫斯基请求先行剿灭霍特集群再扑向罗斯托夫——斯大林同志再次拒绝,结果导致沃罗涅日方面军的崩溃和西南方面军遭到冲击,所有知道战役决策的知情人士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两人。
或许为了掩饰自己的决策,也为了在部下面前辩解,斯大林这次破天荒地没有大发脾气,反而积极张罗起兵力补充来,三周时间内损失了30万部队、500辆坦克的数量虽然大大超过了预计,但也不是什么灾难性的后果,大不了与过去一年的平均消耗水平(每周10万人)接近,这一年多里哪一周不损失10万?这次西南、顿河、斯大林格勒三个方面军建制完整、主力尚存已是非常难得的结果了,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如何开展下一步行动却成了很大的问题。
在听完各方面的意见后,斯大林习惯地进行总结发言:“……前天我接到了一封来信,是51集团军第机械化军军长瓦西里-沃利斯基少将写给我的,我建议大家可以讨论一下……”
朱可夫接过了信,信的内容不长,但他看了之后脸色迅速阴沉下来:
“尊敬的斯大林同志:
……鉴于此次战役前期暴露出来的有关问题和敌我兵力、兵器、战斗力的对比情况,我认为总参谋部策划的‘天王星’行动不仅不会成功,而且会带来不堪设想的严重后果,作为一个忠实的党员,同时代表参加这次战役的第机械化军全体负责干部,我请求国防委员会立即仔细审查这一战役决定和相关计划,并请求推迟或者完全取消这次战役。”
看着信里矛头直指“天王星”计划,朱可夫就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愤怒,但还是强压着火气将信件递给了华西列夫斯基。
“这是?……”华西列夫斯基一开始不知道内容,粗粗扫了几眼之后脸色也迅速阴沉下来,整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只是
一个军级干部对作战计划的不同意见,往大了说是在暗示他和朱可夫两人的指挥与策划有问题。斯大林同志没有当面驳斥并用批判性的意见来点评这封信,似乎又让人捉摸不定最高统帅的意见。
华西列夫斯基和朱可夫都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他们一眼就看出这件事背后不简单:在被曼施坦因打了一闷棍后,斯大林同志对“天王星”后续作战的信心与决心开始动摇了,甚至已在提前寻找退路——看我已提前提醒你们了,万一到时候失败可不要怪我。这种推卸责任与事先甩包袱的做法让两人提高了警惕。
“这种动摇主义与怀疑主义的思想是不能让我们获得胜利的。”眼看斯大林的狗腿子们蠢蠢欲动,朱可夫站立起来发言,他的口气很重,说话十分刺耳,“在顿河河曲部战斗中,我们犯了很多错误,但这并不表示我们无药可救,恰恰相反,很多错误就是在不必要的意见争执和胡思乱想中犯下的……我们军一级、师一级的指挥员不去考虑如何提高所属部队战斗力,不去思考如何提高部队战术执行能力,反而本末倒置地来考虑战略、全局问题,他在想什么?他有这个高度和眼光么?他以为自己比斯大林同志更高明么?比整个总参谋部更高明么?如果那样,我可以请他来负责全局!”
华西列夫斯基也站起来表态:“这种未战先怯的想法不能纵容,我可以承认我们相比法西斯在兵力、兵器上处于劣势,但这难道是我们放弃战斗的理由?明天曼施坦因向我们进攻,如果他要斯大林格勒、要莫斯科,实力不如对手的我们是打算投降还是后退?这本来就是一场法西斯强加于我们的战争,我们唯有坚决抵挡到底,没有第二条退路可言!”
伏罗希洛夫看看满脸愤怒的朱可夫与华西列夫斯基又转过头看看古井无波的斯大林,言不由衷地和稀泥道:“这个……我们并没有表示同意这个意见……斯大林同志只认为要多讨论一下……毕竟……怎么说呢……”
老滑头!这是朱可夫和华西列夫斯基两人的一致观点。
铁木辛哥也开了口:“我看不如这样……鉴于敌情和当前局势发生了重大变化,原先‘天王星’行动计划的条件与环境已不适用,是否可以请朱可夫同志和总参谋部重新拟定一个合适的作战计划。”
海军统帅兹涅佐夫是深知内情的,同时也同情朱可夫和华西列夫斯基的遭遇——如果没有斯大林指手画脚的横加干预,这场顿河河曲部的战役根本就不会打成这样,当然在公开场合不能指责最高统帅的不是,他斟酌着用词,缓缓说道:“我认为我们必须对敌我双方的实力和战略意图有更清晰的认识,只有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的战役计划才有意义,我们当前最主要的作战目标不是急哄哄从德国人手里夺回这座或者那座城市,我们必须首先让部队锻炼成长起来……”
莫洛托夫的态度相对超脱,他没有拘泥于战役本身,只阐述了这场战役的国际观感与盟国动向——“……最起码一点是打消了英美两国对苏联与德国静默战争的怀疑,消除了他们认为我们可能与法西斯单独媾和的怀疑,这对于维护与巩固联合战线有积极意义,他们表示愿意进一步采取各种措施加强我们的力量,有关坦克、飞机、火炮的补充已在路上了——英国人从北极航线运来一批,美国人准备从中东方向运来一批。”
众人欣慰地点点头,总算是有点好消息。
“我的意见是这样……”斯大林忽然开了口,但他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